文清韵停下脚步,语气有些重:“够了,别说了。”
“小姐,我是替你不平啊,以后你生下小少爷,再庆贺也不晚!”
文清韵厉声说:“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交给管家,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雪莲吓傻了眼,文清韵这种口吻,她还是第一次领教。
其实文清韵心里也有一种别扭,却不肯承认是嫉妒吃醋,她是正房,明媒正娶,没必要嫉妒一个丫头。
热闹了快三天,沈云沛从京城来了信,他已经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单名一个浩字,取浩然正气的意思。不过信上也说,小孩子不能娇惯,满月百天可免则免。一场热闹还没出头就消亡了。别人倒无所谓,还可以当做是件好事,毕竟少了很多麻烦。冬梅的心里却扎进了一根刺,月子里不能淌眼泪的规矩也顾不得了,抱着沈浩狠哭了一场。
“是娘不好,娘没用,让你刚生下来就要受委屈。”
派来伺候她的月桂见了,便把之前听到的雪莲的话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月桂嘴唇薄,说起话来一个字接一个字,不打含糊:“姨奶奶,不是我多事,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们太欺负人了。说不定不给小少爷办满月,也是她们的主意呢。就是眼红你生下少爷,跟你过不去。”
冬梅不哭了,冷不防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怨恨地说道:“她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啊,跟个刚出生的孩子过不去,还是人吗?”
待到晚上沈孝儒回来,见到冬梅眼眶红红,孩子声嘶力竭地哭,她也不管。月桂正在一边劝:“姨奶奶,别这样了,难不成你要把小少爷活活饿死?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冬梅惨然一笑:“死了好,我们娘俩一起死,省得活着让人作贱。”
沈孝儒皱着眉问:“这又是闹什么秧子呢?什么死啊活的。”
冬梅听见他的声音,突然从床上下来,跪在了沈孝儒面前,说:“大少爷,我们娘俩活不下去了……”
文清韵捧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咣当一声,门被踢开,沈孝儒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这是跟谁发脾气呢?”她放下书,款款地站着,眼睛和那对眼睛平视,不欺人,不示弱。
沈孝儒却泄了气,有些诺诺了:“是你撺掇爹,不让办满月酒的?”
文清韵笑了:“办不办酒席,是爹和娘拿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院子里都说,是你……”
“他们说什么了?说了你就信?他们还说你在外头又看中了一个说书的姑娘,上次的叫金燕,这次的叫银屏,有这回事吗?”
“胡说八道!”沈孝儒脸涨得通红,真像被人抓到把柄一样。
“你也知道是胡说八道,不能信,对不对?”文清韵坐了回去,手拿起书,“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我的大少爷?”
沈孝儒一鼓作气地进来,垂头丧气地出去,索性厢房也不回,跑到外面听他的书去了。说书的姑娘确实叫银屏,也确实让他喜欢。可这些事文清韵怎么会知道?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知道了怕什么?他不过是在外头听听看看,他们这种人家,不会要一个说书姑娘进门,他心里有数,不会犯规矩。
冬梅出了月子,第一件事就是瞅个没人注意的空当,抱着孩子去给杨靖安行礼。她想明白了,她跟沈孝儒闹不着,沈孝儒也不会管她——他对她的那点喜欢,转眼便可以给别人。要想在这个家里活下去,要想孩子将来有好日子过,她得靠杨靖安。
冬梅进屋就行礼,杨靖安见了,忙走过来说:“这可使不得,您现在是姨奶奶,是主子了,该我给您请安。”
“舅舅!”冬梅急了,声调抬得挺高,“没有舅舅,怎么会有我今天?您要是这么说,我这就给您跪下,一定是我哪儿做错了,得罪了您,我给您赔不是还不行吗?”
杨靖安满意了:“哪儿能呢?你看你还当真了。来来,让我看看咱们小少爷,这眉眼,跟他爹一模一样,可惜啊……”他话里有话地说。
冬梅见他如此,心里有了底:“舅舅,我今儿个是特意带着他给您老人家行礼来的。来,乖儿子,咱们见过你姥爷。以后啊,你得听你姥爷的话,等你长大了,得好好孝顺姥爷,知道吗?”
杨靖安笑了:“行,冬梅,就冲你这份孝心,你和孩子,我也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