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听闻父亲回家,竟扯着自己训话,董三郎虽有不甘,却不敢不听父亲的话。谁让董三郎是董书教出来的好儿子,董家四个儿子,就属董三郎与董天赐两人最孝顺。
“坤儿你要还是我周定天的儿子,就听爹话。趁事情没闹大前,趁早赶紧把她送回家。不然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周定天知道儿子是好心,不愧是义兄拉扯大的,周定天知道若没有义兄董书,他儿子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可好心不等于惹火烧身。
“爹,儿子不能将凤青送回家,她家,魏大嫂早前去过,说是凤青现在双身子拾柴劈柴都不顶事,不抵早前,现屋里阴凉阴凉的,连灶火都快没得烧了!我现在把她送回去,不等于要活活害死她与她肚子里的娃儿吗?”周定天的决定很快便遭到了董三郎的否决。
“那是她自己的事,你可知道你要不把她送回家,你的媳妇都快没了。”
“我知道!”董三郎性子犟,这点也是像极了周定天。
“你知道你还不肯听爹的话。”周定天真是快被他的儿子给气炸肺了。
“爹您还要儿子把话说几遍,儿子若现在把马凤青送回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定会不保,爹您不是心肠最软吗?您还跟儿子说您生意起来后,还曾拉扯过好些个安城街头要饭的叫花,让他们去铺里做伙计,给他们条活路。”
“坤儿啊你这跟爹当时处境不一样啊!你可知道你现在要是顾她,你可能就讨不到媳妇了!”周定天是听闻村人说起娟儿见他儿子与马凤青搅在一起,气得话也不予他儿子说一句,径直回房,周定天岂能不替儿子着急。“再者她要是赖上你?可怎办?”
“爹,凤青她不是那样人。”
“她是个寡妇,现肚里又有孩子,为了孩子,她什么事做不出?”
董三郎狠一咬牙,似是想起什么,最后却横心道:“我信她,不是那样人。”
“混账!”这是周定天予董三郎父子相认以来,周定天头次骂董三郎。
似是董三郎也知道父亲生气的原因,就任父亲骂,他也不定罪。豆芽刚还在村里跟狗蛋几个小伙伴攒雪球,打雪仗,听闻爷爷回来了,忙丢下小伙伴屁颠颠地跑回家。回家就见爹在挨爷爷骂。
“爷爷不气。是不是爹不乖,惹爷爷生气了?豆芽替爹给爷爷赔不是,爷爷消气!”豆芽的乖巧,让周定天的气渐消,可周定天还是将那话撂下,要董三郎自己想清楚,是那马凤青与那马凤青的孩子重要,还是娟儿重要。
周定天虽是气消了些,可还是气的,不想见儿子心烦,干脆牵着孙儿的小手走去内室,给孙儿捧来他从京城买给孙儿的各式礼物,零食,玩具必不可少,还有过年的新衣,新鞋袜之类。
惹豆芽爱不释手,连问能不能将零食玩具分给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董三郎知道父亲定是看他不顺眼,也不肯惹父亲不快,跑去伙房,抡斧头哒哒地劈起柴火来。期间,董三郎一直反复咀嚼着父亲的话,确实他不该一时脑热地背马凤青回自家,可马凤青现在身子虚,不能回家,回家住那么阴冷的房子,孩子定会保不住,可娟儿那边,董三郎又不能不管不顾。
不如,多劈些柴,等马凤青醒了,定会嚷着回家,他就多背些柴火去她家,帮她把她家屋里烧暖和些。
温暖的房间里,马凤青悠悠转醒。睁眼看向房梁,竟是条崭新的房梁木,起初马凤青还当自己是在做梦,可却清楚地听见了房门外的隔壁屋里传来了父子吵架拌嘴声。
儿子的声音很熟悉,是董三郎的声音,而那父亲的声音,却是马凤青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想来该是村里相传许久的周定天周员外了,父子两人这是在吵什么呢?
马凤青慢慢坐直身子,蹬鞋下地,将头贴在木门上,就听见了周定天与董三郎二人的争吵,原来是在为她吵啊!马凤青虽是感动,却不由地伸手抚了抚自己拿微隆的肚皮。
也许她早该听村人的意见,将孩子拿掉,可马凤青心疼啊!这毕竟是她第一个孩子,且那男人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那也是那男人的错,与孩子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宝宝,娘对不住你!苦了你了!”马凤青轻抚着肚皮,听见隔壁屋门被人推开,然后屋门又被关上,那人原是朝她这边迈了两步,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哀哀一叹气折身走进了堆柴的棚屋,拾了些柴火进竹筐,背着竹筐进了伙房,哒哒地劈起柴来。
听见男人去了伙房,马凤青红肿的眼里,终于落下了泪水。马凤青知道董三郎心肠好,若她真死皮赖脸地扒住董三郎不放,董三郎定不肯将她逐出门去,可马凤青自认她不是那般厚脸皮之人。
当初娟儿有勇气直面董三郎,她却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马凤青最终没有跟董三郎在一起,而让娟儿抱得好男儿归。说到底还是她马凤青心不够毒。马凤青不怨天,也不恨娟儿。
紧了紧身上略有些单薄的衣服,推开门,她迈步走出了屋子。
“三郎,劈柴呢?能先卖我些柴回家烧吗?待到来年开春,我会想办法赚钱还你银子!”马凤青走进伙房,将想好的话,说予了董三郎。若不是为了孩子,马凤青打死也不可能问董三郎启口借柴烧。
要强如马凤青,她宁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也不会在人前叫半句苦。
“行!”董三郎抹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