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公将门拉开了一线让我看,我这才看清,承乾殿外面的守卫增加了近一倍!
这是——
“你要知道,这些日子朝中的大臣们没有不盼着你死的,能明正典刑他们当然乐意,实在万不得已——在宫中要杀一个人,可比推出午门斩首容易多了。”
我的心一跳,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对,从那一碗下了毒的汤就知道了,况且现在恐怕还不止那些大臣们,就连南宫煜对我也起了杀机,他身边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出手,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全都是些高手!
如果他们要杀我,几乎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玉公公又道:“况且你和关关姑娘的比试还不算完。殿下没有接受南宫家的馈赠,但等你的伤好了,还是要继续比试的。”
“比什么?”
“听说,是剑术。”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剑术?
看起来南宫煜这一次进宫是有备而来,并且志在必得,也难怪凌少扬不让我离开承乾殿,若应战,胜负难晓,可作为监国太子,他是输不起这一仗的!
一想到这里,我也无法,只能对玉公公道:“那,皇上他,您帮我费心。”
“放心,这是老奴的本分。”玉公公见我答应了,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便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公主,你——”
“嗯?”
他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这些日子,太子他心头的事很重,如今三殿下还在大营里没法赶回来,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公主你,对他好一些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而我是愣在原地——对凌少扬好一些?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我和他,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再要说对对方好一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正如玉公公所说,压在他心头的事很重,压在他肩上的事也很多,这一离开便是整整一天,等他再回到承乾殿,已经是深夜了。
看着他一脸倦怠的走进大殿,目光倒是有些急切的四下看着,好像要找什么,当他看到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卧榻上,抬起头来平静的望向他时,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放松的表情,眼中也闪过了似乎是笑意的光。
服侍他梳洗更衣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空旷的大殿中又只剩下了一盏烛火,明明灭灭,照耀着我们两。
他慢慢的走到卧榻边,翻身躺了上去。
我坐在旁边,想了很久,正想开口问关于比剑的事,他却闭着眼睛,伸手在身边空的地方拍了拍:“躺下。”
“……”
我咬了咬下唇,慢慢的躺了下去。
今晚他没有抱着我,两个人中间隔着几寸的距离。但即使这样的距离,也能感到他的体温慢慢的传来,从每一寸肌肤中慢慢的渗透进入我的身体里。不知为什么,这样安静的躺着,抛开过去的一切,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一种最初的状态。
没有爱恨,没有龌龊,有的——只是陌生的平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的响起:“我不会让你去和他们比剑的。”
我慢慢的转头看向他,而他也转头看向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夜空的星星。
“南宫煜不可能让你赢,而朝中的人,也许早就和他有过接触。”
我心中一动,不由的出了一丝冷汗——难道,他们会趁这次比剑的时候杀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仅除掉了我,除掉了军机大臣们的眼中钉,也让南宫煜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那就真的是一箭双雕了。
看来这场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的。
可如果是这样——朝中的压力和非议会有多大,对于一个监国太子而言,他撑得住吗?
我正想开口问,却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定睛一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他的睡容也是疲倦的,俊美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甚至连眉宇间也没有放松,仍然能看到微微蹙眉留下的痕迹——他是真的累了。
我没有再说话,可不知为什么,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大半夜,仍旧清醒如初,只能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也不穿鞋,披上一件单薄的纱衣便赤脚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经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侍卫,但我知道,暗中一定有许多影卫在看着我。
而我,只能站在大殿前那片空旷的院落中,天空一轮精华的圆月照耀下,如水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循着月光往熟悉的方向看去——延福殿。
不知他一个人睡在那里,冷不冷,没有我在身边,他是不是也会有感觉——寂寞的感觉。
“楚风……”
就在我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慢慢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转过身,只见月光下一个纤秀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一头金色的卷发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更衬得那张脸恍若天人。
关关?
“公主殿下,”她微笑着走过来:“关关是来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的。”
我淡淡一笑,若说第一眼看到她,只是一个国色天香的舞姬,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能让南宫煜带进宫献给凌少扬,她绝不会是个普通的西域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