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夏婵将冷榆扶进了寝宫里,又吩咐云欢为冷榆去熬药。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苏风月掐着你的脖子?你难道不怕她将你杀了吗?”湮夏婵问冷榆。
“她不会杀了我的。”冷榆坚定的开口,没有一丝丝犹豫。
湮夏婵有些好笑,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冷榆,“我看,你是被她掐的神志不清了,居然还能够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来,我若晚来一步,你此刻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么?
冷榆望着窗外,目光变得缥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阙音不会杀她,反正就是相信。
兴许是因为太了解阙音了,太了解她的性子,太了解她的为人。
见到阙音,她就想到了崇善,想到崇善,就满心的自责,所以才会任由阙音掐着她的脖子,所以才会告诉阙音离幻还活着的消息。
以前,她总告诉自己有多恨阙音,多么想杀了阙音,可是真的到了痛下杀手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阙音转世后,她有几千几万次机会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甚至那次她与褚邑湮夏婵同归于尽时,她只要冷眼旁观就好。
可是她还是用聚魂珠救了她,同时她也骗了她,骗她那颗聚魂珠是月风的,但其实,那颗珠子是师父创始元灵留给自己的,因为当年他乱提鸳鸯谱,觉得愧对她,所以将聚魂珠留给了她。
她为什么不肯杀了阙音反而会救她,冷榆想了好久,终于,她现在知道了,是因为崇善,因为她再不想看见崇善失望的眼神,虽然他已经变成了一棵没有意识的树。
说到底,她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是她亲手了结了崇善。
多少万年了,与其说是她与阙音相斗,倒不如说是她自己在与自己斗,自始至终,阙音都对她怀着慈悲之心,每每都放过她,从来不把她当做仇敌。
也许,她真的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对阙音的看法,或许是在她转世后见到她的第一眼,或许是看她因为鬼金星带给六界灾难时,不遗余力的去解救普度苍生。
她看清楚了在大爱面前,她的个人恩怨真的好渺小,渺小到微乎其微。
阙音啊阙音,你相信人有真,神有善,可我却枉为神,自始至终都没能为六界做点什么。想到此,冷榆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阻止鬼金星降临六界,她要担起神的责任,守护这片他们远古众神悉心呵护的大陆。
云欢熬好了药,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吃药。”
冷榆接过云欢的药碗,仰头,一口气将那苦的倒胃的药全部喝下。
“湮夏婵,你先出去,我与云欢有事交代。”
湮夏婵瞥了冷榆一眼,然后有些不满的走了出去,还小声嘟囔,“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云欢看到湮夏婵走出房间后,才低头,“请问主子有什么事?”
冷榆招了招手,“你来,我说与你听。”
云欢俯下身,静静地听着冷榆一番悄声细语,眉目间有些诧异,“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榆点头,“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做,这是混元镜,我加强了法力,你带着,将他们都收到混元镜里即可。”
云欢接过了冷榆手上的混元镜,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榆,然后快速消失不见。
冷榆望着窗外落花,嘴角微勾,“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
桃花夭夭,灼灼其红,绯如暮雪,仿若锦霞,桃林深处,花影斑驳。
苏风月坐在桃花树下,静静抚琴,面上恬静之色,一点都没有刚才那般焦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
琴音伴随着吟唱,好似很惬意,很闲暇,若不是知道苏风月处境的人,都会以为苏风月只是出来游玩赏花。
但其实,苏风月是在等人。
终于——
细微的风声带来一阵轻薄花雨,一抹紫纱从天而降,缓缓的出现在苏风月的面前。
“小姐···”
隔空对望,清冷如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激动和急切。
苏风月微微一愣,随手一挥,将琴收了起来,缓缓的起身,目光里蒙上一层雾气,“萝鸢,好久不见,你受苦了”
一句话,你受苦了。
这些年,苏风月都想象不到没有她的日子,她的萝鸢是怎么撑下去的。
这个当初还在她面前撒娇的小女孩,如今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曾经她眼里从未有过悲伤,如今,眉目间却尽是沧桑。
萝鸢瞬间泪流满面,扯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如花似月的脸来,“七千年了,整整七千年了,小姐,你终于记起我了。”
话音未歇,苏风月已经奔向了萝鸢,心痛的将萝鸢拥抱怀中。
七千年了,她的小萝鸢长大了。
“对不起,萝鸢,当初那样的安排实属无可奈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只有将你安排在她的身边,取得她的信任,你才会一世无忧。”
苏风月心狠狠抽搐着,事到如今,她自己都已分不清当初送萝鸢去那人身边,真的是为她好,还是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