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流光皎皎。费扬古跟着敛心穿过玉照亭,前边是一片霏霏馥馥的梅林,全是清一色的白梅花,一望如雪,香冷沁人肌骨。
敛心在一株枝干横斜的梅花树下停住脚步,神色疏离,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意,泠泠如霜雪。
费扬古心中忐忑不安,强自镇定,说道:“我想学好法术,回九幽当大祭司,就像爷爷一样,保护一目国的子民。爷爷说天机宫主不是恶人,他其实不想诅咒你们的,只是他要守护九幽,别无选择。爷爷还说,这不是一家一姓之仇,是妖和人的矛盾,也是魔道之争、正邪之辨。天机宫主和鬼卜都是当世高人,气量宽宏,要是他们能逃过一劫,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去迁怒我一个小孩子。”
敛心冷哼了一声,抬眼看天,说道:“我确实不会为难你,但养虎遗患这样的蠢事,我也不想做,你不用枉费心机,给我戴高帽子。”
金璎珞一瞥之间,只见敛心面上一派冷漠,一只手藏在背后,手中抓了一只烧鸡,手指微捻间,那烧鸡左旋右转,一股鲜香气随风飘散。再看敛心,一双贼眼中隐隐藏着些许笑意。金璎珞暗暗好笑,这厮向来嘴硬心软,又在装模作样了。
费扬古见恭维敛心不管用,撅起小嘴,带着哭腔道:“你就是小心眼,因为我害过你,你就要看着我被厌胜术反噬,见死不救。”
他心绪激动,这几句话说得中气十足,声音颇大。立时便惊动了附近的御前侍卫,四周响起一片吆喝传令之声,费扬古急忙闪身躲在树后。
紧跟着,四下里传来一阵杂乱且沉重的脚步声,十几名侍卫手按刀柄,冲进梅林。
为首的侍卫国字脸,剑眉入鬓,形貌甚是威武,但见他横过单刀,四处张望片刻,没发现异状,狐疑道:“刚才好像有人说话。”
旁边一个侍卫道:“张统领,卑职也听见了。”
张统领一挥手,喝道:“搜!”
费扬古单听脚步声,就知道这些人武功不怎么样,心中稍定,画符隐短剑防身。
只见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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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纷纷点上灯笼火把,将玉照亭一带照得亮如白昼。这一番搜查,人还没抓到,先惊飞几只麻雀,众侍卫一惊一乍间,单刀乱舞。可怜枝头梅花遭到摧残,纷纷玉瓣堆香砌,片片琼英绕画栏。
费扬古身法虽快,却躲不过人多眼杂。
不多时,隐身符失效,几个侍卫先后看见费扬古,高声呼喊着,手持单刀追将过来。还有护卫在远处放箭,嗖嗖破空之声让人心惊肉跳。
几支羽箭擦身而过,费扬古惊惶不已,一面拔足狂奔,一面四下张望,敛心和金璎珞早已不知去向。
费扬古心中暗骂,黑暗中难辨方向,乱跑了一阵子,前边是一处宫殿,翠幔纱窗,朱栏画槛,屋瓦金光灿灿,十分华丽。他深吸一口气,跃过高墙,飞上屋顶,向远处逃窜。
众侍卫大声呵斥,也纷纷跃上屋顶。
琉璃瓦好看,但经不住踩踏,只听呼啦啦、喀咔咔、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也不知踏碎了多少琉璃瓦。
这般一闹,顿时惊醒了无数宫人。黑夜之中,大家也不知是刺客进宫行刺,还是权臣叛上作乱,一时间,禁军、御林卫、大内高手无不惊起,宫中上下人人自危,一片混乱。
追兵越来越多,费扬古大步飞奔,忽觉左侧厉风扑面,他只顾着甩开身后的侍卫,哪里想得到会突然遭遇拦截?
电光火石间,费扬古连忙向右一闪,堪堪躲过侧面的掌风,前方一股大力骤然推至。
他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斜飞出去,还在半空,突见一道白晃晃的寒光倏忽飞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那道寒光没入费扬古的肩头,只剩一截乌木刀柄露在外头。费扬古惨叫一声,滚下屋顶。挣扎着爬将起来,慌不择路,看见侧面有一道角门,便一头钻了进去。
迎面是一片花圃,绕过花圃,只见近处宫殿巍峨,远处楼台飘渺。穿过宫殿,殿后花木扶疏,苍松翠竹高低掩映,景色十分宜人。
茵茵绿草地上,置了藤床湘簟,玉榻竹几。竹几上摆着一只紫燕香炉,旁边摆着两只银盘,一盘金桃雪藕,一盘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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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木瓜,还有一壶御酒。
此间宫灯烛火一片辉煌,却没什么人,只有两名守夜的太监,正各自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费扬古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只觉得肩头剧痛,胸腹间气血翻涌,他背靠玉榻坐在地上,尚未来得及调息运气,喉头一甜,一股咸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少年咳血,命不长久。
不知怎么的,费扬古心中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他颤巍巍地伸手去按伤口,不慎触动刀柄,险些痛晕过去,扭头看时,只见一截刀尖从自己的后背上透出来,鲜血迸流,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染得一片暗红。
费扬古见伤势如此严重,一时间吓得呆了,还以为自己立时便会一命呜呼,抛了短剑,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
正哭得伤心,地上草叶沙沙几声轻响,有高手前后合围过来。
费扬古一咕噜爬起来,想要再跑,突然间脚下一绊,一纸黄符凌空飞至。
这符来势甚急,一下子便贴在费扬古的额头上,他真气一滞,向前扑倒在地,紧跟着,后腰一麻,双膝一痛,穴道已经被人给隔空封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伴随着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