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前塘村的溪流边,洪武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静静地望着河面发呆。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水中的鱼儿嬉戏觅食,目光茫然空洞,仿佛经历了无数个春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突然间,洪武轻叹了一声,将背负的双手放了下来。
鱼儿在干涸的池塘里互相吞吐水泡,滋润对方,可早晚还是要死的。只有到更为广阔的江河湖泊中去,才能够活下来。可是江河那么大,眨眼间就要分离,谁又会记得谁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不是一种境界,而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洪大哥,我已经抓满一竹篓的鱼了。赶在天黑前,得去城里一趟,你快回家吃午饭吧,娘可是很久没下厨了。”吕杰威背着一竹篓走来,笑得非常灿烂。
“嗯,我知道的。”洪武点点头,终于转过身,温柔地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一个月前,正是此人将自己背回家中,又是烧水灌汤,又是上山采草熬药,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此时的洪武,身体依旧十分脆弱。全身的许多骨头、筋脉,都还是断裂的。而且内脏的生机十分微弱,显然是受伤过重所致。
不过华念夕那一剑,虽然刺穿了他的心脏,却没有彻底杀死他。因为在洪武落入湖中之后,隐藏在心脏的杀字剑开始与血脉融合,居然在昏迷的过程中,被彻底炼化了。正是因为杀字剑与身体的完全融合,让洪武逐渐恢复了生机,最后被洞南湖下的暗流冲走,才出现在了下游的小溪之中。
命运的轨迹当中是无法琢磨,洪武不但没有死,还遇见了眼前善良纯真的少年。不过此时的他,伤势太重,甚至伤到了心火本源。体内的法力恢复得很慢,几乎动用不了什么神通。
“对了小威,你既然要去城中,为何不多抓一篓鱼。每天两头跑,不累么?”洪武笑了笑,指着吕杰威背上的鱼篓道。
“嘿嘿嘿,我娘说,竭泽而渔便会无鱼。今天抓这些就够了,换来的铜板能够生活好几天了呢。”吕杰威摸了摸脑袋,笑得青涩。
“竭泽而渔……”洪武顿时神色一动,嘀咕了两句,抬头叹息道:“你娘真是个好母亲啊,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放心吧小威,我一定会治好你娘的病的。”
“恩恩,多亏了洪大哥,我娘现在好多了。”吕杰威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般,眼神之中全是满足的神色。洪武自从醒来后,便对母子二人十分感激,更被吕杰威的孝心与身世感动。抛开法力神通不说,他早就是肉身境大成的高手,武功极高。早在伏龙山学艺时,就对医术颇有研究。平日师兄弟练功有什么跌打损伤,他都能治得过来。
小威娘的病乃是积劳所致,丈夫死后又急火攻心,身体虽然没有什么重病,但心病难医。而且长年累月躺在床上喝草药,体内的经脉内脏不知淤积了多少药渣、毒物,堵塞气血,这才让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洪武醒来后,以内气帮她疏通脉络,震荡体内废气,没过几日气色就好了许多。不过久病成疾,想要痊愈依旧很难。除非洪武恢复了法力,以精血元气给小威娘炼体,这才能根治病根。
“有洪大哥在,我娘的病一定会痊愈的。洪大哥快点回村吧,我先走了。”吕杰威点点头,说罢便要向大路走去。不过这时,洪武却叫住了他,两步就跨了上来。
“一起去吧,我一个多月没有动了,也该活动活动了。”洪武冲少年微笑着,轻声道。
“真的吗?”吕杰威顿时心中大喜,洪武这一个多月来,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大多时间,都是和刚才一样,沉默地站着不动,心中好像很寂寞的样子。不过他也不好多嘴,只是远远地看着,免得这个大哥哥做出什么傻事来。现在洪武突然说要陪他去城里,顿时异常高兴,连忙拉着洪武的手,哼着小曲儿走上了通往城里的大路。
前塘村往东南方向走上三十里,便是蔡国南部的小城。城池方圆不过八里,名叫洞湖城,因南边的洞南湖而得名。洪武和吕杰威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进入了城门之中。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是衣着鲜丽的商贾贵胄;或是气势汹汹的士兵浪人;或是低头哈腰的百姓小贩,洪武心中不禁有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个多月来,洪武每日静默地看着眼中的世界,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致。甚至连修炼都忘记了了。似乎华念夕那一剑,早就将他刺死在了洞南湖中,与世隔绝。
吕杰威一脚踏入城门,就飞快地往鱼贩子的摊位跑去。这段路他早已驾轻就熟,只要将鱼拿给鱼贩子称过重量,就能够换到铜板给家里添补家用了。洪武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瘦弱的少年跟小贩们讨价还价,最后终于换来了十个铜板,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蔡国,穷苦百姓的日子实在是太艰苦了。时局动荡,时不时就要跟邻国打仗,每年不知要死上多少人。吕杰威的父亲,就是被强制征兵,死在战场上的。可惜像蔡国这等小国家,冀州境内有十几个,本身就朝不保夕,根本没有什么抚恤可以给这些阵亡士兵的家属。因而整个冀州的百姓,怨声载道,最是疾苦不过。只有各国之间休战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阿威,你卖完鱼后,赶紧离开洞湖城回家去,半个月内不要再来了。“这时,鱼贩子将吕杰威拉到一旁,小心地四下张望了片刻,才附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