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停下,看她。
温河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糟糕,一滴掉下来,剩下的都控制不住了!温河心里想着,好搞笑啊!
然而无论心里想的多轻松,现实依然是她哭得梨花带雨,惨不忍睹。
“下周二交三草,我还有一些没做完,今晚估计得熬通宵了。”温河说的随意,像是在聊家常,边说还边打开了3d,以证明她是真的一心扑在作业上。
“做不完就别交了。”秦川语气平平,好像这真的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怎么可以,我得赶紧做。”
温河似在十分认真投入的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泪水模糊了眼睛,温河也不知道自己进行了哪些操作,花了一个月做出来的图,全不见了。
温河傻了,等着眼看屏幕,迅速的输入一串命令,可是依然什么都没有。
温河心急火燎的各种撤销,关闭不保存然后再打开,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温河这次是真傻了,嗓子冒火,像是得了重感冒,或者扁桃体炎,带着浓浓的颤音:“啊,怎么办啊!”
秦川在他身边坐下,匀称的手指进行一系列操作,但是温河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命令,被覆盖了,全能如他也没有办法。
温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想要做完就很困难,这次彻底没希望了。
温河心里的那股压抑终于爆发,眼泪更加汹涌,“这下做不完作业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的动作很快,激动过度有些hold不住,微微颤抖。
秦川看着温河,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拿得起,放不下。”
夜很黑,三楼还有几个小学弟小学妹在熬夜做模型,四楼只有她这一间亮着灯。窗外传来虫叫声。
温河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如何,只是这句话,这样的口气,深深的埋在了温河心里,像是一枚深刻的烙印,即使多年之后,温河依然记得很清楚。
这是很难解释的心里变化,十分微妙但却十分深刻。
她蓄满泪水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秦川,手上却没再动作,烦躁的心冷静了下来。
像是浸到了一股清泉里。
或是在山林中。
安安静静的。
拿得起,放不下。这句略带叹息和失望的话,在以后的生活中,曾不止一次在温河脑海里回响。
那时的她,对秦川的作品很熟悉,秦川对她来说,却很陌生——那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二十八岁的大叔,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与程以安的汗味或肥皂味不同,似是一种烟草味。沉默少言,犀利高贵。
他可能不知道温河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理解温河内心的一些苦闷,年轻男女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像一个笑话,无聊到他甚至不会去当笑话。三岁一代沟,十一岁,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天晚上的秦川,在隔壁的办公室加班到第二天天亮。他本来只是来拿些东西,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义务陪这个爱哭鬼一晚上,因为自己是她的老师……是这样没错吧?至于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秦川没有多想,潜意识里他不允许自己多想。
整栋楼,只有两个房间亮着灯。
天亮的时候,秦川锁门。
走廊里响起他皮鞋的声响,嗒、嗒、嗒,像是晨钟。
他的车就停在楼前,过了一夜,车玻璃上凝结了水汽。秦川依旧一身白衬衫,开门,上车,走人。
温河站在四楼的窗户前,看着黑色的迈巴赫离开。
有环卫工人开始清扫街道。
夏天了。
温河伸了个懒腰,然后搓了搓胳膊,回去继续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