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小院灯火明亮,欢声笑语,撤了酒席又上茶点,一直热闹到亥时方散。
小院落住着一家子人刚刚好,却是没有客房安排老家来的人住下,林源济满怀歉意,让林谨知去寻一间有点名气的客栈,林谨知却笑道:
“方才祖母示下,让梁嬷嬷领着几个丫头往府里去了,说是可以打点收拾出几间客房给族叔祖、族伯族叔及王家兄弟住。”
林源济怔了一下:“府里差不多两个月没住人,怕是太乱了,如何能让你族叔祖去住?别的不说,光是那棉被铺盖什么的,总要有崭新的才成啊!”
林谨知说:“祖父放心,这些都有的!”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事情紧凑,又太忙,孙儿都没来得及向祖父禀报:孙儿今日领着柳柱子几个,跟随大伯、三叔把府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前后左右、角角落落都不曾放过,府里一切如常,干净清爽得很,想是先前有人打扫过一遍,落叶都没多少,大伯母、三婶和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们今日也在府里劳作一天,将各院房舍都开门开窗通风换气,整理过了。孙儿请得工匠过来开工修整府门,那大门拆掉,今晚工匠就住在府里,柳柱子他们分批守夜,族叔祖和族伯他们住进去没事的,强过住客栈。至于棉被铺盖——抄家时官兵只捉人及搜罗财物,值钱的摆设、古董字画也拿走不少,但寻常家具物什他们都不动,更没有损坏,甚至姑娘们的闺房,离开时是怎样,如今还是那样!各屋橱柜里的衣物棉被等都好好儿的,原先祖母住的延安堂,那大橱柜里十几条新棉被,崭新的被套枕头现成有,橱柜里都放着除霉祛湿的香囊,祖母今天打开看还散发着香气儿呢……若是祖父不放心,亦可与族叔祖一同入住。”
林源济连连点头,心里叹息:定王当时亲自带人抄林府,确实是存了心保留林家人的体面周全,官兵们在他约束下,没敢肆意妄为,否则,林府哪里能保护得这么好?
可那又怎么样?如果没有六丫头的寻死,没有那只宝碗出现,让祖孙俩敢放大话能筹粮,林府保护得再好,又与林家人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现实啊,残酷的现实!
林源济叹出一口长气,听到孙子劝自己今夜也住进林府,不免踌躇了一下,但想到今天巡看过田庄那些庄稼秧苗,心里有想法要写出来,便对林谨知道:“既是府里可以入住,那今夜就让你几个弟弟先陪着族叔祖他们住进去吧。我还得熬夜写点文稿,明日再过去叙话……唉!罢了,既然府里都整理好,什么也不缺,那明日索性就搬了吧!一面修府门,一边慢慢搬家,咱们也不是乔迁,而是回家,不必弄什么仪式,太高张了反而招人眼,悄悄儿地住回去罢!”
林谨知答应着行礼退下,心里无比兴奋:今天和叔伯、弟弟们在林府里四处走动,感觉像做梦似的,大伯和三叔父还讨论呢,不知祖父要等到几时才让他们搬回去,住在这个狭小无趣的小院子里真是憋闷坏了,可巧族叔祖到来,家里人客拥挤,促使祖父当机立断,明天就能搬回家!
这就去禀报祖母和两位叔伯,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林雅青得到这个消息已是第二天清早,她昨天累了一天,又不耐烦人多繁杂,特别不想看见林雅芝、林雅娴,以及姑太太林锦湖,吃过晚饭便趁隙溜回房,让菱儿从外面将房门锁了,不理会外边喧闹,自顾上床睡觉养精神。
她不反对搬回林府,谁不愿意居住在环境优美宽敞明亮的地方?当初这个院子也只交了两个月的租金,很快就到期,只是点心作坊和酒坊要怎么办?
找林谨知商量,林谨知说:“看我忙昏头了,没顾得上和六妹妹说一声:我今日在街上遇着这小院的主人,问他可愿意将小院卖与我们,他不肯卖,说是祖上留下来的,那也罢了,咱们总不好勉强人家。我这几日就让人去寻问,找个合适地方,最好更宽敞些、当街有铺面的,酒坊和点心作坊还在一起,比较好管理……这些琐碎杂事,都有我和慎知、博知,五妹妹、七妹妹也能帮着看管点心作坊,六妹妹就不操心了啊!”
林雅青笑道:“大哥说得没错,我也是想起来就随口一问,总之,京城里这些事我只能在开头参与一下,以后随祖父东奔西走,就管不着了,一切全凭大哥。看得出来,大哥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呢,大哥,要再接再厉哦,只有更强,赚更多的钱,才能早日把二叔父接回来!”
林谨知笑着点头:“我明白,一直记着咱们兄妹当初刚开始时的情形、说过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及六妹妹聪明,总得尽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些才行!只是六妹妹你,祖父说你以前时常偷偷跑去他收藏珍奇物事的春秋阁,拿走他收藏的异域种子种着玩,多少了解些那些物种的生长情况,如今筹粮需要用这些特别的庄稼种子做交换,乡下人多话好问,祖父独自一人也支应不过来,所以只得把你带走。你跟着祖父四处奔波会很辛苦,要照顾好祖父,自己更得注意身体……”
林雅青道:“我会的,大哥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林谨知叹着气。
林源济是一早就过林府去与他族兄族侄会面了的,剩下的林家人吃完早饭,也陆续收拾打包,准备搬家了。
关于搬家,林家人其实意见不统一,林源济主张低调回府,自有他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