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以前也知道亲娘日子不怎么好过,但她在父亲和嫡母面前没敢吱声,只尽自己的能力往竹园里多送几次东西,她以为亲娘独自在竹园里生活,总比天天在嫡母眼皮底下讨嫌要安全得多,却没料到堂堂国公府还会让人捱饿!
听了林雅青的话,又亲自跑去厨房察看,朱氏这才相信亲娘在这国公府里,活得还不如一只猫狗,回来紧紧抱住杨氏,哭得泪人一般。杨氏安抚不住女儿,只能垂泪叹息。
每月十斤杂粮,一碗油一匙盐,靠捡拾林中枯竹当柴火,春夏天尚可依赖几块菜畦补充口粮,秋冬就只好看老天旨意了,她打死过偶尔游进篱笆小院里的蛇,炖了汤喝,也捡过不知原因死掉的鸟雀弄干净煮来吃,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食物,杨氏早忘记了荤肉香味,朱氏派人送回来的东西根本轮不她,便是朱氏亲自携带来的,等人一离开,自有婆子进来收走。
她努力地活着,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每一次饿得昏睡过去,做的梦里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她想着要醒回来,若能再见孩子们一面,那就是赚的!
林雅青说话算数,将一些甜软的糕点分给张妈妈,又朝菱儿要了一两银子,递给张妈妈说:“今天国公府宴客,主人定是忙得很,顾不上我们娘俩。妈妈替我跑个腿儿,去找我大姐,就说我们娘俩不麻烦主人亲自招待了,可不可以给点好食材,我们自己在竹园里煮吃?妈妈也知道亲人相聚才是最好的,其它的我们不计较——若是我大姐不允,妈妈就替我弄两斤米、几两瘦猪肉来就行了。”
张妈妈拿了银子,连声答应,眉开眼笑地走了。
林雅青回到屋里,坐在杨氏身边问道:“外祖母,您身体有点虚弱,要不要躺着歇会?”
“不用不用,我没事!我这样坐着和你们说说话,好得很!”
杨氏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拉过林雅青的手,微笑着细细端详她的脸,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娇嫩如花朵般的面庞,叹息着道:“你能好好的,我真高兴!你娘天生软弱,好在你长大了,并不像她,只是……大人在,竟要你出头,难为你了!”
“外祖母也说,我长大了,本就该为大人分忧。”
林雅青笑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愿意和杨氏亲近,跟便宜娘都没这么投缘,她想着这种感觉或许是原尊留下来的。
杨氏柔声道:“若有外人在,比如刚才那张妈妈,青儿就不要称我外祖母,免得国公夫人以此拿捏你。高门大户,规矩严格,有时候,明哲保身是必要的,不想你受委屈。”
“可您就是我亲外祖母啊,任何人,只要看了您和我娘、我这三张脸,就知道我们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
林雅青不是随口说句话,她心里有一个想法:把杨氏带出楚国公府!
没理由揣着个能倒出无数米粮的宝碗,自己的亲外祖母却面临饿死的境地!
楚国公府小气巴拉连几斤粮食都出不起,那就让她这个外孙女来奉养杨氏好了!
杨氏握着林雅青的手紧了紧,眼里泛出水光,哑声道:“我、我不外出,如此就不会让你们蒙羞……”
朱氏嗔怪地喊了声“青儿”,又安慰杨氏:“娘,青儿可是一心一意想着您的!”
杨氏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想多了些,贞儿莫怪孩子。”
林雅青无语,自己那句话没什么不妥吧?居然能让杨氏生出不好的想法,果然古代女子就是敏感得过份。
红儿和菱儿此时在厨房烧火煮水,正屋厅里只有母女祖孙三人坐着,林雅青索性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外祖母,母亲,我有个想法,你们听我说,好不好?”
朱氏点头,杨氏微笑道:“青儿有话尽管说,我们好好听着。”
林雅青说道:“自古以来,人们繁衍生息,代代相传,老一辈辛苦抚育,下一代就该孝敬奉养,外祖母生得我母亲,我母亲生了我,而今母亲已是一家之主母,我则及笄成人,外祖母却仍居住于楚国公府,靠着那一点点施舍清苦度日……其实,今天看到外祖母这样子,我没有理由怪楚国公府,只能自责:这是我的外祖母,凭什么要别人帮我奉养?我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虽然我未出阁,还是林家的闺女,但我有私产——不是偷攒的,而是凭能力自己挣来的!母亲也知道,那些赏赐的首饰珠宝,我只要卖掉一部分,就足够买到一处房产。另外因为我参与打理家里的产业,每年我都能分到数量可观的银子!所以,我不想把外祖母留在楚国公府,我要把外祖母接出去,自己奉养!”
杨氏和朱氏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来,朱氏不知所措,杨氏则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好孩子!你娘生得你这个闺女,胜过十个儿子!她有福了,外祖母也安心、满足了!!”
林雅青道:“如果我是母亲的福,难道母亲不是外祖母的福?外祖母还没享受到这个福份呢,怎能安心、满足?外祖母,跟我们走吧,我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能为您置一份私产,保您今后衣食无忧,安乐舒适!”
杨氏低头沉吟不语,朱氏有些紧张,紧握着手里的帕子,看着林雅青期期艾艾问道:
“青儿,娘知道你孝顺,娘也不忍见你外祖母受苦,可这能行么?须知你外祖母的身份,她、她是……是楚国公府的人!楚国公府只有买人,从不卖人!再者,林府那边,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