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谢仆射大人折节倾听下官的斗胆陈请。下官没什么言语再可进献的……”何曾感动得热泪盈眶,向司马懿深深躬身一礼,“下官唯有在河东郡尽心竭诚、抚民恤困以为重报!”
“很好。何曾你能拥有这样一份尽心竭诚抚民恤困之念,已是河东举郡百姓的莫大之福了!倘若四方郡县之吏个个都能像你这般施为,我煌煌大魏盛世可期矣!”司马懿转头深深看向贾逵,款声而道,“贾刺史,您身为方州牧守,就是该为朝廷多多栽培出如同何君这样一流的清官循吏才行啊!”
贾逵看到自己手下的官吏获得司马仆射的如此夸赞,心里也像喝了蜂蜜似的甜滋滋:“这个……那是自然!贾某一向是最喜欢拔擢栽培人才了。何太守,你还不快向司马仆射当面谢过点化之恩。”
何曾闻言,急忙趋步过来,“呼”的一下就要向司马懿倒身下拜。司马懿慌得一步上前扶住了他,含笑道:“何君你这是谢本座什么‘点化之恩’呢?若真要言谢,还是多多感谢你自己那一份尽心竭诚的抚民恤困之念罢。州郡之地大有可为啊,你且将亲民庶务好好做去,日后封卿拜公定然是缺不了你的。”
何曾听到司马懿讲得如此深切,更是感动得泪流满面:“仆射大人,说什么‘封卿拜公’,下官是丝毫也不敢奢望的。下官还是那一句话:唯有在河东郡尽心竭诚抚民恤困而以为重报!”
司马懿和贾逵连忙将他劝住,又起身往前行去。途中,贾逵深有感慨地说道:“司马仆射,贾某也知道你们尚书台不容易啊!老于头他们的租税是被征纳得太高了些,可朝廷的军粮就是从这些租赋中得来的啊!军粮的征收,实乃朝廷的头等大事,哪个敢在这上面马虎?只是苦了这些百姓了……
“不过,司马仆射也莫见怪,请恕贾某今天在这里直话直说了。其实先帝之时颁下的‘军屯养兵’之令是极好的,倘若此令广行天下,则军不与民争粮、民不为军耗劳,此为军民两家各得其宜之妙法——实在是利莫大焉。否则,我豫州灾民又何至直面临恶蝗来袭而竟家无余粮?”
他此言一出,王肃似是颇有同感,亦在一旁叹道:“不错。《孔子家语?颜回》有言:‘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军与民争粮、朝与野争利,确如贾刺史所言,堪称社稷之忧啊!肃回到内廷之后,一定会向陛下尽心谏争!”
司马懿听了,心中暗暗一动,瞥了王肃一眼:这个王肃,虽说算是儒林名门出身,看似温文尔雅,但骨子里也还不乏几分清朗硬挺之气。自己平日里将他看作一介寻章雕句的文士,倒是有些小觑他了。看来,日后自己须得与他多多结纳才是。一念及此,他便笑吟吟地说道:“哎呀!贾刺史说得没错啊——当今天下四境之内,河北各州刺史,在尚书台的约束之下,都还能切实执行‘军屯养兵’之令。不然,朝廷哪里还有余粮来给你们河东郡赈灾济民哟。只是东边的徐州、扬州,西边的雍州、凉州,以及南边的荆州,对‘军屯养兵’之令执行得有些差强人意。这一点,本座就盼着王侍郎您能在内廷之中为咱们尚书台积极地呼吁了,一定要说服陛下颁下严词诏旨痛加督责方可。”
王肃闻言,急忙向司马懿拱了拱手,肃然而答:“肃定会在陛下面前极力谏争,力求不负司马仆射之信任。”
司马懿连连称谢,他忽又像忆起了什么似的,向王肃正色言道:“王侍郎,令尊司空大人在本座前来此地巡察蝗灾之前,曾经发来一函相告,他表示要将自己今年所有的俸米都捐将出来赠民济灾。司空大人的爱民如子之心,本座真是感同身受,对此钦敬不已己!但司空大人全府上下共有家人、侍仆数百口,得个温饱也不容易,王侍郎还是回去劝一劝他收回此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