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妱脸色苍白,软软地后仰在仰枕之上,血从腿间流了下来,滴滴哒哒地蜿蜒成一片。
“妱儿,”荣大那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箭步扑向元妱,声音里都带着泪意。
此时那里还有人注意地上颇有些疯癫的谭女史。
元平勃然大怒,上前一把要将荣大推开,“滚开,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若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来赔?”
荣大没有被推动,反而是元平晃了几晃。
林乐霜想挨近元妱查看一番,却被这两个大男人挤在外面。
真是着急。
好在元明慌乱之中还有些理智,急的大叫,“霜儿在这里,你们快让开,让开,让霜儿给大姐看看。”
情急之下,林乐霜从身边的荷包里抽出金针,手疾地对着元平和荣大的要穴扎了几针,将两人扎开,才挤到了长公主的身边。
翻开眼睑,再数数脉。
林乐霜的心中大定。
好在只是胎气不稳,扎了几针护住了胎,这才松了口气。
一转头,就看见荣大悲恸哀绝,满脸是泪地看着元妱,一副要跟着去了的模样。元平也是乌云罩顶,满眼的恨意,像是要杀尽天下人陪葬。
林乐霜没好气地道:“长公主无事,可一定要静养了,此事到底该怎么做还是早些拿个章程才好。”
如今这么痛苦,早干什么去了?
林乐霜有些不满。
她前世便已经知道荣大的身份不低,若说前世荣大是不得已,如今和元妱都有了孩子,还将这样的大事紧紧地捂住。
这样好吗?
而元平则显然嫌弃荣大,另有想法。
两个大男人把元妱架起来操心担忧,这是什么事啊。
更别说还有个糟心的谭女史窜上跳下的。
长公主年纪大了才怀上了孩子,又羞又忐忑,心绪本就不稳,怎么经得起这样磋磨。
起初,林乐霜觉得这都是元家的家事,她尚未嫁给元明,不好说话,如今见长公主这个样子,不由得就带了出来几分。
荣大和元平双双松了口气,感激林乐霜还来不及,那里还顾得上计较这些,都道:“对,对,甚是,甚是。”
此刻,不管林乐霜说什么,他二人都会应承下来。
荣大小心地抱起长公主,忙忙挪到寝殿的榻上,又叮咛侍女们好生照料,掖了被角,嘱咐再三,这才转了回来。
绕过又哭又笑的谭女史身边的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给一个。
只要没有瞎眼,都能看出来荣大真是将长公主放在了心尖尖上。
而谭女史如同草芥。
元平的心情平定之后,看向谭女史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好像当初想借着谭女史之口为难荣大的不是他一般,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
谭女史已然抬起眼泪鼻涕糊满的脸,迅疾起身朝一侧的柱子撞去,嘴里还叫道:“臣原本是一片丹心,没有料到竟然让长公主受了这番苦楚,臣愿以死明志。”
众人:“……”
元明头都没有抬,随手捡起桌上的点心,掰成数块,朝着谭女史的方向掷去。
就听得“哎呦”一声,谭女史还没有挨着柱子,人便僵住了。
姿势古怪,表情诡异……林乐霜收回了视线——有些扎眼。
不等元平说话,元明说了:“这有什么需要拿个章程的,丞相昨日还在说,民间的女子少,男子多,许多地方穷的娶不起妻,甚至有几个男人合起来娶妻,再这样下去只怕有伤风化,人丁也会减少,内朝的官员们正想着上奏折请皇上下旨命民间早些嫁娶,女子提前到十三岁即可嫁人,过了二十尚不嫁人的就要添收人丁税。孤觉得那些寡妇或者和离的妇人也应当鼓励再嫁,大姐作为长公主,天下第一贵女,放眼望去,天下有谁能比得上她的尊贵,当然只能下嫁,难道说驸马都是趋炎附势,喜欢攀高枝不成?长公主再嫁生子应当奉行为天下表率才是。”
此言一出,元平大悦,连连点头称是。
小十三一张嘴,便是从政事上来讲,而且说得头头是道,真是令人欣慰,自个的弟弟真是块璞玉,雕琢了这么一阵子,就有模有样了。
假以时日,必然是一位明君。
元平的脸色云过日出,荣大紧皱的眉毛也松了开来。
没有人去注意谭女史。
元平顿了片刻,便道:“淮阳王此言甚得朕心,既然如此,就让丞相在朝会上提议此事,群臣商议必,拟好章程,便可下旨。”
谭女史知道的大势已去,也不再挣扎了。
元明又道:“谭女史虽然想法上有些偏颇,但口舌锋利,倒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在公主府中掌管内务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听说谭女史曾经出使过西域三十六国,想来对各国的人文地理熟悉,并且通晓各国文字,不如不计较她这一次的过错,让她去鸿胪寺效力。”
元平的神情似笑非笑,知道这是元明这是想将谭女史调离长公主的身边,又不想让长公主难过。
也是。
元妱醒来之后,又该如何面对这个昔日的忠心下属呢?
“准了。”
“既然如此,谭女史就下去收拾一下,即刻便去鸿胪寺报道吧,你对于长公主的忠心不需要用头破血流来证明,只需要好好为大兴效力,便等同于为长公主做事了。”
元明这话说得漂亮光鲜,一场喧闹就这样被粉饰的太平。
就连林乐霜都不由得感叹起来。
谁会料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