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下来范八娘的话让人失望。
“实不相瞒,林四郎成为皇上的寝郎,我还是通过旁人才知道,皇上如今总是在未央宫养病,轻易不召妃嫔们见面。贤妃统领六宫,这些消息也不会在后宫里传播。若是想通过我吹动枕边风确是难了。”
看着懒洋洋提不起来劲的范八娘,沈娘子眼珠一转,说:“这件事情我和父兄都商议过,淮阳王暂代皇上听政,有两种可能。”
“哦?是那两种可能?”
范八娘的兴致被提了起来。
沈娘子撇了撇嘴,就知道只要提及淮阳王,范八娘没有不上钩的。
“一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彰显自个的能力;一种就是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范八娘若有所思。
现在的淮阳王究竟是哪一种呢?
沈娘子笑着捏起了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猜淮阳王是第二种。”
沈娘子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慢慢吞下口中的糕点,这才说:“八娘一向聪明伶俐,怎么入了宫反而迟钝起来?淮阳王有林大将军做后盾,又有皇上的喜爱,还请了云大儒为他做幕僚。就连我的父亲都感慨说,以前对淮阳王是以貌取人了。”
听到旁人如此夸奖淮阳王,范八娘有些得意。
但一提到林家,想到林乐霜坐享尊荣,范八娘就不高兴。
忍不住酸酸地道:“淮阳王还要靠林大将军么?林大将军在家中闭门思过都有半年了吧,林四郎能够选上官,还不是看在淮阳王的面上――没有淮阳王,谁知道林四郎是谁?”
沈娘子一笑,“据说淮阳王听了淮阳王妃的建议,以云大儒为首组建了幕府,以前淮阳王府可是从来不养门客的。现在儒生们对于淮阳王的风评非常高,我父亲说娶妻娶贤,真是一点不假。淮阳王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这都是淮阳王妃的功劳。”
范八娘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林乐霜这个名字真是让她刻骨铭心。
“如今的淮阳王在朝堂上连着做了几件事,朝臣们都对他刮目相看,所以,淮阳王只有第一种可能。”
范八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沈娘子又道:“淮阳王既然要放三把火,自然就不会再延续以前的选官方式,所以,我也没有指望八娘子你能吹什么枕头风。”
范八娘狐疑地睁大了眼睛。
“只是,八娘可以想一想如何探得谈经论道的选题,最最关键的是,淮阳王究竟是什么打算?”
沈娘子将剩下的点心全部吃完了,又捏起了一块。
范八娘不是滋味地道:“我连皇上都见不到,怎么会清楚淮阳王的想法?既然你如此看重淮阳王妃,不如去问淮阳王妃好了。”
“八娘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沈娘子笑着道,“若是你都没有办法,谁还有办法?”
实际上,问不到选题也没有什么,就算是能多要到几个参与谈经论道的名额也是好的。
大朝会那天,人山人海,有官职的人估计都站不下,更不用说没有官职的少年郎了。
范八娘有些犹豫。
沈娘子也不逼她,只是笑着拿出一个小包袱。
看到包袱上熟悉的配色和绣工,范八娘的眼眶红了。
“这是范夫人让我带给你的,说是知道你在宫里少不了用钱的地方,”沈娘子将包袱递到了范八娘的手上。
包袱打开,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这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范夫人虽说是当家主母,实际上掌管中馈的是范老夫人,连个管事都算不上,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那些有点油水的位置都被范老夫人的陪房占了,范夫人本就嫁妆稀薄,在范家还要上下打点,免得被刁奴为难,办不好事情又要被婆母训斥。
就这样还要被范老夫人防着将婆家的东西克扣了贴补娘家。
天知道,范夫人的娘家何曾上门来打过秋风。
母亲的为难范八娘从小就看在眼里。
但从来没有那一日像今天这般感同身受。
这里面放着的只怕是范夫人剩下不多的值钱东西了,尤其是那只金钗,是范夫人家中祖传的,许久没有炸过,颜色都有些黯淡了。
范八娘心中的斗志陡然升起。
母亲这么为难,还惦念着自己,而一向对她说的好听的祖母和父亲一个子都没有留给她。
“好,我想想办法。”
沈娘子笑着点头,激将法对范八娘永远有效。
“那么我就告辞了,静候佳音。”
“你且等等,”范八娘从暗格中取出敬武公主送给她的小匣子,将金条和东珠倒了大半,递给沈娘子,“这些你帮我带给母亲。若是喜欢,这东珠你也挑上几颗。”
见到颗粒饱满的东珠,沈娘子的眼中闪过亮光,欣然接了过来,但想了想又还了回去。
“你何不命人当众赏赐给你的母亲?这样才痛快不是。”
虽然爱财,但沈娘子也知道什么财能拿什么不能拿。
范八娘如今不得意,不代表以后不得意。
兴许也不是像她说的那么不得宠――至少范八娘入宫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范家不送钱,这些东西只能是皇上的赏赐。
何必为了这点东西让范八娘看轻。
“――这样也行?”范八娘愣住了。
“为什么不行?”沈娘子继续撺掇。
看看范夫人的窘境,就知道范八娘为何如此好强,为什么要白白被家族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