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女史在外面也是一个激灵,就猛地醒过了神,紧紧咬着下唇,力图迅速的恢复平静,想出对策。
皇上这句话的含义是?
顷刻间,她也想到了几个可能,眼珠子迅速转动,耳朵忍不住紧紧地贴在了门缝上,生怕漏过了只言片语。
“皇兄,”元明突然出言打断了皇上的话,站了起来,疾步走到门边,猛地将门拉开,就看见谭女史正猫着腰蹲在门外。
……
默了默,元明冷冷地问:“这是做什么?”
他的眉毛高高挑起,等着谭女史出声解释。
此人此刻的行径算得上是刺探帝踪了。
若是在旁人府中,元平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警觉。
谁会料到平日里谨慎自知的谭女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荣大和元妱看到此幕,转过头对视一眼,视线便迅疾分开。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女史倒也有些急智,愣了愣,便就势跪了下去,“谭女史求见皇上,事关皇室名声,江山社稷,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元明冷冷地看着谭女史,没有出声也没有挪开。
整个人如同一座冰山,往外释放着让人心悸的冷气,地上谭女史的头伏的越来越低,似乎脖颈快要承受不住这重量。
腊日宫宴上敬武公主将谭女史心仪荣大的事情挑开来说,谭女史之后的种种表现,元明俱都看在眼里。
之所以没有告诉姐姐此人和范八娘的勾勾搭搭,是不想让姐姐伤心。
一个人即便是养只狗养了十几年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更何况是曾经相伴相依远去大金的谭女史。
那时候只有她们相互扶持,才能走了这么远还能回到大兴。
人非圣贤,总会有犯糊涂的时候。
元明性子冷清,在意的人少,感情比旁人更加真挚浓厚。
他不愿意看着姐姐身边慢慢的没有了亲近的人。
可是,这次谭女史只怕是要让他的姐姐伤心了。
元明的心中陡然升起对荣大的不满,他的姐姐是什么人,要被迫扯入这样不堪的局面——和一个女史争夺一个大奴。
屋子里静了下来。
元平轻轻地叹了口气。
轻的几乎听不到声音。
身为上位者,玩弄的就是人心,每日里想着的也是如何驾驭人心。
谭女史所为何来,元平当然心知肚明。
长公主和谭女史这一份相知相惜的情谊注定到不了头了。
即便是看惯了悲欢离合,也觉得难过。
人心——就是这么的靠不住吗?!
“你说罢,”元平淡淡地道。
君子做事有始有终,这份情谊总要有个了结。
听了这话,谭女史知道避过一劫,松了口气,膝行到了屋内,在离元平不远处停了下来,重重叩首,施过大礼,这才道:“臣跟随长公主多年,忠心不二,如今眼见长公主即将犯下大错,不得不犯颜进谏,并非背主之举,实在是形势所迫。”
元平没有做声。
元妱望向谭女史的眼神满是失望和伤痛。
最难过的莫过于身边人的背叛,因为这远不止背叛这么简单——它让人否决自我,怀疑自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身边本应当最维护我的人都口口声声说我大错特错。
这样的痛楚深入灵魂,让人难以平复,能够修复这些伤痕的只有更深的爱。
而真挚的爱是世间最难得的,所以往往受过这样创伤的人到死都难以释怀,这伤痕跟随着到了地下也没有愈合。
对待仇人最残忍的报复莫过于让他眼睁睁看着众叛亲离。
元妱虽然历经风霜,见过人世间的各种勾心斗角和倾轧,却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难过。
谭女史对于她的意义远不止于忠心的下属。
若是知道谭女史对荣大有着这样的执念,她兴许就不会接受荣大的感情。
难道说,和一个男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代价便是丢掉了和另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的情谊?
荣大歉疚地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元妱微微颤抖的手,想让她好受一些。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是他惹出来的。
若是没有他,也许长公主和谭女史能够全了这份情谊到老。
只是,他无法放手。
谭女史那里会明白他们的感叹和想法,此时此刻只想让荣大知道,妄图攀高枝只有跌落的下场,而造就这一切的,都是她。
即便没有公主的尊贵,没有柔媚的容颜,但也一样能够借助世俗之力毁了他。
“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长公主和亲之后又回到了大金,背后仰赖的是皇上。而皇上背后则是世家和大兴的子民,自古有言,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长公主为了大兴和亲得到了万民的敬仰,在子民之中有着美好的名声。可如今,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确是在让子民失望,让世家在背后对皇室指指点点……”
谭女史所能够借用的无非就是世间的礼法。
长公主和亲入大金,本就是外人,在大金遵循大金的民俗人情,嫁给父子二人,这大兴人管不着。
但是长公主回到了大兴之后,就是大兴的人了,以前的事情本就是个污点,大兴人看在长公主是为了大兴出去和亲的面上,再加上皇上的维护,长公主所以才能够这样的耀武扬威地享受尊荣。可如今又和府中的大奴有私,若是再生下这个孩子,这就严重的违反了大兴的民俗人情。
可想而知,皇上将会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