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炷香之前。
在玄薇还未从马车里出来,明月的送亲队伍刚刚到了村口时,韦氏正在家里和着面。
“娘!娘!”饴丫头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一点跑动时的气喘吁吁,和言语之中压抑不住的兴奋,冲进了厨房里。韦氏听见饴丫头的声音,并未抬头,张口便骂:“死丫头,叫你去跟刘大娘家里淘换点老面回来,你却去了这么半天!不晓得今儿娘蒸馒头等着老面回来发面么?”
饴丫头进了厨房门,将手里用干净帕子包着的那点儿老面递给母亲,而后脸上满是兴奋地说道:“娘,我将才听外头有人讲,楼兰又有大户人家的姑娘要嫁到京城,正要打咱们村儿里头经过呢!”
韦氏挑起眼皮看了饴丫头一眼,伸手拿过那小团子老面,丢到一旁碗里:“没出息的样儿!就是个要出嫁的女人,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饴丫头眨了眨眼:“那可是楼兰的姑娘呢!保不齐,还是个特别好看的楼兰姑娘!要不然,怎么会嫁去京城呢。”
韦氏嗤笑一声,伸出沾满面粉的手指,往饴丫头的额头上狠狠一戳:“老大不小的了,还跟丫头片子一般一惊一乍的。楼兰姑娘又怎么啦?咱们这片儿跟楼兰挨得近,楼兰人还见得少啦?再说了,咱大周与楼兰向来交好,周围身上带了点儿楼兰血脉的人多了去了——你刘大娘家那个二小子,不就娶了个楼兰媳妇?还有你徐大哥,你小时候还问过呢,他长得跟你徐大爷不像,便定是因着像了他那早已死去的楼兰的娘。”
小饴撅了撅嘴,原本心里满是兴奋的那点儿小火苗,被母亲一盆凉水给扑灭了。她犟着嘴说道:“徐大哥他是个男的!再说了,他去打仗的时候,我才七八岁,现下早就忘了他长啥样了……”
韦氏听到这里,便知晓饴丫头心里想了些什么。她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女儿:“我晓得了,你是想去村口瞧瞧那个楼兰的新娘长啥样?”
饴丫头咧开嘴,笑得分外谄媚,连连点头。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躲懒,找借口不干活!”
“娘!你年小的时候,不也偷偷去瞧过人家楼兰嫁姑娘么,怎么就不许我去瞧了呀。”饴丫头伸出手,拽住韦氏的袖子:“哎呀,别合面了,娘你陪我去村口瞧瞧呗!”
韦氏被缠得没了法子,正无可奈何地准备搓干净手上的面,便听见外头传来一些声响。
“徐大爷?徐大爷!”
韦氏和小饴双双一愣,还是饴丫头反应快,她脸上一喜,跳了起来:“啊呀,是玄薇姐的声音!”
“大侄女儿回来了?”韦氏也是高兴,母女两人一块儿往外头走:“赶巧今儿我蒸馒头,你玄薇姐做面食手艺好,叫她给你蒸俩小兔子!”
玄薇此时正站在徐老爹的院子中央,望着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怔忡不已。
她自打被徐老爹捡回这个小破院子之后,便从未见过这院子有过如此安静地时刻。
平日里,这里遍地猫狗,六七只猫儿懒散铺了院里一地,或是瘫着肚皮晒太阳,或是蜷成小毛团儿舔着毛;小黄狗儿瘸着腿儿傻兮兮甩着舌头乱跑,老得干巴巴的那只却贼精,喜好溜到隔壁去抓韦婶子家散养的鸡。那带着小鸡崽子满院子溜达消食的老母鸡,经常被那老狗撩拨得咯咯乱叫,鸡毛乱飞……
可如今,这从来都是热闹得有些过分的小院子,竟然如此安静。
顾澜随着玄薇一块过来的,她随着一块走了进来,望了眼周围的环境,抬头问道:“你找什么呢?”
“……这里原本有很多小猫小狗的……”玄薇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她心里忽然涌上了些许不安。
顾澜眼睛一亮:“小猫?在哪儿呢?”
姑娘家,少有不喜欢小猫小狗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的。顾澜自然也不例外。她一听有许多小猫,便立刻扭头,进了玄薇之前住的小屋里,到处寻找起来:“在哪里在哪里……喵喵出来……”
“玄薇姐,你回来啦?”院子外头,传来饴丫头的声音。玄薇回头看过去,张口便问:“小饴,徐大爷又跑哪儿去了?”
其实,徐老爹平日里,只要他肚子还不饿,便想不起要回这破院子里。他总爱到处去玩,东边的山头,西边的邻村,甚至偶尔还会跑去孔雀河的下游,拾些破烂,或是小猫小狗,非得玩得累了,天已暗了,才会回来。
可是,玄薇此刻却心里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不对。
果然,小饴听玄薇这么一说,竟是一愣,而后眼睛瞪大,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下来:“他……他不是被你接走了?”
“接走?没有啊!”玄薇吃惊地说道。
韦氏此刻也走了过来,她听见了玄薇与小饴的对话,此刻表情也是难看起来:“等等……徐老哥不是被大侄女儿你接去罗城享福了?我的老天爷!”
一问之下,玄薇才知道。原来自打上回她与顾渊离开了哭亲村之后,韦氏她们一家都没再见过徐老爹。
韦氏原本以为,是玄薇将徐老爹给接走了,可这回玄薇这么一说,她们才知道……原来徐老爹,是真的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玄薇呆呆地说道:“他会不会是……跑出去玩忘了回来了?”
韦氏急得跺脚:“都十几天了啊!他个糟老头子能去哪儿!我的老天爷,这徐老哥若是真丢了,叫我怎么跟我那死了的大侄子交代!”她说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