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玄薇整个人都慌了,觉着胸闷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顾澜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玄薇藏在袖子下面,那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
玄薇愣愣地看向顾澜,只见她一脸的担忧,眼神里却又带了些安抚。
玄薇渐渐从顾澜那里汲取了一些力量,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了缓神,而后朝顾澜点了点头。
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事的。
镇定了一些之后,玄薇的大脑开始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等一会儿见到了皇上,她就不可能再戴着帽子了,若是皇上问起她的身份,她该怎么说?
……不能说谎,只能实话实说了。她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了。只是,楼兰来的那群送嫁的人,她恐怕要对不住他们了……他们不能回楼兰,随着他们一块去京城就是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想必就算是他们楼兰的君主责怪下来,也责罚不到京城来吧?
而且,若是皇帝知道了有她这么一个人,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毕竟回到京城之后,她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被圣上知晓,就算是圣上掉脸就忘掉了她,那些京城里想方设法想要让她消失的人,恐怕也会顾忌一二。
就在玄薇的胡思乱想之中,三人已经被带着进入了一个略宽敞的厅堂之中。这厅堂被布置得挺精致的,看起来似乎像是这客栈里的餐厅大包间一样。
厅堂内,精致的金属雕花炉子里正燃着火苗,被分别放置在厅堂的四个角落里,而厅内两个墙壁之上,固定着百鸟朝凤的黄铜烛台。这烛台真心是不简单的,各种鸟儿被雕刻得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钟便能飞出这墙壁一般,而这些鸟儿的头顶上,各个都顶着一盏短烛,在这微黄的烛光映照之下,那黄铜显得熠熠生辉,将整个厅堂照耀得亮堂无比,好似铺上了一层薄金一般金碧辉煌。
厅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八扇屏风,屏风上以贝母珊瑚细细雕琢着精致山水,而三人一绕过这屏风,入眼的便是一张不算大的金丝镶玉面八仙桌,正中央坐着“黄老爷”,他正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睛,瞧着墙上挂着的那几幅瞧着就高大上的工笔花鸟画。
谷公公小碎步走到了皇上身后,躬身说道:“老爷,三位小友到了。”
皇上扬了扬眉,转过身子看向三人。玄薇咕噜一下咽了一口口水,只匆匆往皇上脸上一瞥,便伸手一拉顾澜,往地上一跪。
“民女季玄薇,叩见皇上。”
“民……民女顾澜,叩见皇上。”
贺白卿站在前头,听见玄薇两人已经开口了,才迟迟跪下身去:“草民贺白卿,叩见皇上。”
皇上翘起唇角,佯装生气“啧”了一声:“朕是黄老爷,你们跪什么跪!”
谷公公轻咳一声,小声提醒:“……皇上。”
“……”皇上这才转过弯来,竟是自己先笑了起来,他哈哈两声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伸手摆了摆:“罢了罢了,左右转不过弯来。朕自登基以来从未微服私行过,难得出来一趟,本想着过过盛德皇帝的瘾来着……过来坐罢。”
贺白卿站起身来,玄薇与顾澜也跟着站了起来。
玄薇与顾澜是不太敢真的按照皇帝说的,去跟皇帝平起平坐地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的,可贺白卿果然不是个凡人,竟然面对着皇上的话,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率先撩起衣摆,上前两步走到了桌边,离着皇帝隔了一张椅子的距离,就这么坐了下来。
“……”
“……”
玄薇与顾澜齐齐咽下一口口水,也默默地坐到了距离皇帝最远的那两张椅子上。
房里蜡烛虽多,但毕竟还是些蜡烛,皇上的目光并没有立刻落在玄薇身上,而是饶有兴致地上下看了一眼贺白卿。
贺白卿不卑不亢,竟是伸手拿过酒壶,将皇上与自己面前的空杯里注满了酒,开口说道:“多谢皇上好意,********三人,赐予美酒。草民先敬皇上一杯。”
皇上笑意深深,又仔仔细细看了贺白卿几眼,才拿起杯子,扭头去看谷公公:“果然是他,朕记得!”
谷公公微微一笑,垂着头一拱手,以作答复。
“我记得你,十来年之前,你差点儿成了朕手里最年小的状元,是也不是?”
贺白卿长长地睫毛微微一垂,那只举着酒杯的手纹丝不动,唇边含着点儿浅笑说道:“草民才疏学浅,即使是当时全力答题,想来也成不了状元,皇上谬赞了。”
皇上摆了摆手,乐呵呵地将杯中酒喝下,而后呼出一口酒气:“你这脾气倒是没怎么变。你小时候长得冰雪聪明,即使是殿试之上大不敬交了白卷,也敢直言不愿入朝为官……当时朕正是三十整寿,原本就心情不错,不愿妄开杀戒,瞧着你那小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可爱,便也舍不得杀你了。”他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贺白卿,像是聊家常一般笑骂道:“瞧瞧吧,这都过了十几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
谷公公见皇上心情不错,便上前凑趣说道:“都说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转世,约莫着这位文曲星当年是下凡时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脾气格外与众不同一些吧。”
“哈哈哈哈……”皇上笑得拍腿,指着谷公公笑骂:“你这老货,就这张嘴贫!”
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的顾澜与玄薇,此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听说,后来你去了吴常那儿学医?”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