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哄而散,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年久失修的牢房顶上扑簌簌的掉了一层灰尘,差点迷了鬼面的眼睛。
鬼面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磨蹭了两下,挣扎着坐起,又艰难的挪到了墙角,他游目四周,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苦笑两声。
后背猛然接触到了冰冷的墙面,湿哒哒的,让鬼面瞬间清醒了过来。
行走江湖多年,他早有这样的觉悟,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到底杀了多少人,鬼面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鬼面弓起身子,猛烈的咳嗽起来,被人用重手法下掉的下颚,让他连咳嗽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格外的艰难。
咳了好一阵子,鬼面的气息终于平息下来,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重新靠在了墙上。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好似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处,团成了一团,互相博弈着,互相斗争着,恨不得旁的器官先于自己失去作用。
手背在身后,捆的非常结实,缠了个极为复杂的死结,鬼面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手脚还健在,并没有被挑掉手筋或者脚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那么在意生死了。落在敌人的手里,还是有着生死大仇的敌人手里,能够安稳的去死,都将成为巨大的奢望。
果不其然,还没等鬼面从身体的损伤中缓过劲来,牢房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叶缺换了身衣服,干净清爽的出现在鬼面面前,厚厚的官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牢里的湿气很重,叶缺伤的不轻,受不得风寒,于是披了件暖和的披风,整个人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坚毅冷峻的脸。
鬼面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了这边,目光淡淡的,并不惊慌。
叶缺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身形挺拔,脚步坚定,绝不是濒死的样子,鬼面愣了愣,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下了他的下颚?”叶缺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满的抱怨道。
“想来是怕他咬舌自尽,对待犯人,狱卒们总有自己的办法。”萧同轨温和的说道。
“胡闹。”差点被人一口气端了老巢,叶缺现在心情很不好,但让他更加愤懑的,是鬼面的下颚竟被人用重手法下了去。
叶缺倒不是心疼鬼面,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叶缺不是伪圣母,做不出这样可笑的事情。
“装回去。”叶缺将手抄在袖子里,不满的说道。
“可是……”萧同轨想要辩解两句,可看到叶缺脸上珍而重之的神情,眼角的余光又瞥到秦熙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得默默的走上前,咔哒一声,将下颚给人接了回去。
“你无非不就是怕他咬舌自尽吗?”叶缺笑了笑,解释道,“即便咬断了又如何,那点伤,根本不足以让他死去,不过徒增伤痕罢了。我相信鬼面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