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谢了,荷花开了,雪柔一心平静地等待着心上人的讯息,养母却并不安于这种平淡的日子。
这天,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雪柔提着一桶全家换下的衣服去了水塘边。
“闺女,起这么早啊!”
“李婶,马叔,你们也早!”
雪柔热情得招呼着赶早的街坊,脚下却加快了步伐。今天,她还要去一趟布庄,买些布料和丝线。
除了酱园的杂活,她的裁衣、刺绣活计也是一箩筐。她记得还有两身衣服要裁制,一块绣帕只描了个轮廓,还缺好几支颜色的丝线。
这块绣帕是要送给江琳表姐的,她是养母的侄女,在南京金陵女校求学,平素与她要好,对养女身份的她从未另眼相待。听养母说,表姐就要来乡下小住了,她们学堂已经放了暑假。
雪柔欣喜着想着,一会儿功夫,走到了一口老槐树下的塘边。她放下衣服,找了一块洗衣石,准备搓洗。旁边的几个洗衣妇,看见她来,挤眉弄眼的取笑道:
“丫头,你要有好事啦!你知道你养母在给你说婆家不?”
“怪不得王氏这两天乐哈哈!
“听说三天两头往县城跑,感情要给你找个金龟婿哩!”
“哈哈哈!”
雪柔疑惑得抬起头,看着她们大笑姑婆的脸,苦笑了一下,并不作声,她埋头洗着衣裳,只想快速离开。
一家之主的王氏,自六年前丈夫离世,半死不活得管理着这个酱铺,生意每况愈下。如今,养女出落起来,她盘算着给她寻个上等人家,也不枉自己这几年含辛茹苦。当初,她收养这个弃婴,并非自己有多心善,只是看着那女婴模样十分俊俏,肤凝雪脂,才动了养大待价而沽的念头。现在这丫头长成一朵艳牡丹似的,果真没辜负自己的好眼光。
想到这里,她叫了叫还在房里睡懒觉的小女儿雪凌:
“雪凌啊,你起来后记得吃早饭,饭罩底有两块松糕,还有两根油条,你姐回来了,你和她一块吃。我去趟你舅舅家,晚饭回来。”
“唔,知道了。”
应声的是她亲生女儿,比雪柔小三岁,年方十四。她奇怪着老妈今天对这个养姐怎么这么好?
雪柔洗衣回来,已经霞光满天,朝阳如火。
她麻利得晒好衣服,回到房里,拿了一幅绣好的花样,准备出门,雪凌蹦跶着过来:
“姐,要去哪?带我一块去吧!”
“我去布庄。你要去,赶紧的给套马!”
“啊?”
“就知道你,懒丫头!”雪柔扑哧笑着。
布庄在县城,想着要出城,雪柔换了一身自己裁剪的新衣裳,那是比照城里时髦小姐的衣服样式做到,穿出去,不至于被城里人嘲笑她是乡下人。
她套上马,给马饮了水,再喂了些草料,便驾着马车,带着雪凌进了城。
马车在一家绣坊停下,雪柔回头对车上的雪凌说道:
“我一会子就出来,你在车上等我吧。”
“去吧,去吧,我对你们这些绣活可没乐趣。”
雪柔走进绣庄,里面有几位挑选绣样的阔太太。她走到柜台,展出自己的绣品,立刻引起掌柜的注意。
原来这是件黑色刺绣旗袍,旗袍是雪柔自己比照时装书改良的低领小开衩款,手工裁剪缝制,旗袍上面还绣了牡丹斗艳图,颜色艳丽饱满,花朵开得雍容富贵,红的正,粉的娇,紫的贵,白的洁。构图也是极妙,几只翩飞的蝴蝶或停在花瓣,或展着薄翅。这幅图,她在马灯下赶制了二十几个晚上。
“李老板,您看值多少?”
“嗯,不错,好手艺!”绣庄老板架着单片眼镜,摩挲着绣品说。
“哐啷!”老板从兜里丢出十几块大洋,扔到柜台上,语气不屑:
“这十五块大洋是你的工钱,你拿着。日后有活,做得好,可以给你再涨。”
“怎么才值这么点?”
“姑娘,你这副绣工,我可是费了不少丝线,这缎面可是苏杭最上等的料子,我这些都是赊给你,没有算你的本钱!”店老板抠门起来,有点蛮不讲理。
“李老板,要卖多少钱我不干涉,我只收我这副绣工,你的本钱费了多少,你自己可以从价格里赚,你可不能不讲理啊!如果这样,我把本钱算给你,这幅绣品我不卖啦!”
这个贼狠的掌柜,这件绣图的旗袍,他卖给阔夫人,至少八十块大洋,却只给这点绣工,雪柔气得咬牙,气愤的说完,卷起衣服,转身要走。
“哎,别介,有话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说几块大洋?”
李老板见敲不了竹杠,便商量的口吻问道。
“四十块大洋。”
“四十块?”李老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重复道。
“对,一个也不能少。成,现在付钱给我,不成,我把本钱付你!”
“这个嘛……容我再算算。”
他连忙“噼里啪啦”得拨打着算盘珠子,停下算盘,爽快地说道:
“好,成交!”
雪柔心里一喜,阿婆的钱有着落了!
她用一块粉色绣花的绢布仔细包好四十块大洋,转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她发现了一位贵妇人在旁边一直打量着她。那贵妇人,眼神很奇怪,好像认得她但又带着迟疑,目光里含着辛酸和慈爱。
“哎,姑娘!等一等!”贵妇见她要走,匆匆喊道。
“太太,有事?”雪柔停下脚步客气得问道。
“像,真是像……”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