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说话的马林宏面对江俊熙的目光,只回应给他一抹苦笑。
这是五个人在大宋度过的最难忘的一晚,因为这一晚的他们,不是在那环境尚可的隆德客栈,而是在大宋朝皇宫的天牢。
伴随着锁链的叮当响,狱卒已经离去,江俊熙他们五个人坐在冰冷的天牢之中,心中却是平静的。
早在他们进宫之前,就料到可能是这样的结局,不过他们还是会尽力一试,只因,不想放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周围的牢房里传出唉叹的声音,他们五个人静静倚着牢房的木柱,抱膝围坐,冷冷的月光从小窗外洒进来,他们身下仅隔着一层薄薄的枯草,完全无法抵御的一股寒冷侵袭全身。
这样的寒冷,让江俊熙再次想起那个大雨之夜,在广场附近躲雨的她,她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她那样蹲在凉亭之下的一幕,现在想起来,她在21世纪受的苦会有多少呢?
她不知道洗衣机和烘干机,不会法语,不会开车,不知道张又灵的一切,她是如何撑下来的?
他心中擦过一丝疼痛,仿佛心脏被划出血痕来似的,他将手捂上胸口,他知道她的心意,她之所以一意孤行,是因为不想有人再死于非难,可是,她的想法多么单纯啊!
这个世界上的和平无一不是用战争和鲜血换来的,仅凭她一己之力,竟然这样爱逞强。
“俊熙……”
张蓓低低一声呼唤,江俊熙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张蓓的眼神,借着月光,她笑得很好看。
是的,很好看。
仿佛回到他和她小的时候,江俊熙不禁心中一动,张蓓莞尔一笑,手撑着身下的地面,拍打拍打身上沾的枯草,便起身走过来在江俊熙身边坐下。
她侧身看着他,他一笑,不过笑得很正常,“你看我干什么?”
“看看都不行?”张蓓反问。
江俊熙目光没有从张蓓脸上移开,淡淡开口:“看吧。”
四目相对,似乎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然,她的怒气,他的责怪,此刻都不存在了。
“你记得我说过此生非你不嫁?”张蓓脑袋伏在膝盖上歪着脸问道。
江俊熙闻言,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随即轻轻点头。
“那句话,我收回。”张蓓开朗一笑,说得很干脆。
可是很快,她的眼睛里有闪动的波光,她不知道,自己还是这么不争气,对江俊熙说出这样的话的同时,便有泪水压抑不止。
江俊熙嘴唇微抖,慢慢抬起一只手臂,想为她拂掉面颊上的泪水,张蓓却抬起手来一把将他推开。
他的胳膊被她打落,她自己抹着眼泪说道:“你不要装暖男,那不适合你。”
“我不是装的。”江俊熙呵呵一笑,轻轻纠正。
从前的冰冷早就融解,只因再次与最爱的人重逢。
他这样的人第一次愿意承认,此时的他正是从前他就瞧不起的那类男人,一个痴情的男人。
他埋下头,垂着眼,苦笑着摇头,也许一个人永远猜不到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江俊熙那精打细算的脑袋,就算是婚姻也要敲敲计算器,所以,上天才把他带来这里。
张蓓像听出江俊熙心里的想法,呢喃道:“将你看作生命的我,心高气傲的我,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我,上天才把我带到这里,上天是想让我知道,我的爱情并没有多伟大。”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另外三个人,本来都靠着柱子紧闭着双眼,但其实他们也没并没有睡,此时听到江俊熙和张蓓的谈话,吴书鹏第一个接着说道:“我曾经是我们县里高考的文科状元,是我们县城里唯一考上一流重点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我那时很自豪,而且发誓等我毕业以后一定要为新闻事业奋斗终生,可是,等我真的毕业,我发现一般的记者都快穷死了,于是,我做起了娱记,我那么聪明,做上两年便风生水起,势头难挡,早在国悦凯撒酒店的新闻之前,我就已经发了很多笔横财,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所以,这是上天给我的教训。”
吴书鹏说这番话的时候,周围静得没有呼吸声,谁也没想到,吴书鹏竟然得到这样彻头彻尾的领悟。
马林宏突然插嘴道:“那是你们,你们坏事做多了,我可没有,哈哈!”
他这样哈哈一笑,气氛顿时轻松,江俊熙一本正经问道:“你难道真的就没做过什么坏事?”
说着看吴书鹏和张蓓,张蓓脑子里过了一遍,点头道:“嗯,除了有点儿招蜂引蝶,不过倒也没有主动过,被甩倒是有的。”
马林宏白张蓓一眼,他被甩当然是因为她。
吴书鹏也跟着说:“咱们mak确实是无辜小绵羊啊,不但没做过坏事,还冤得很,在酒店被人无缘无故就打成这样……”
说着,抬手比划比划马林宏那张脸。
马林宏低下头,心中想着,我真没做什么坏事,我来这里,不是因为要悔过,而是因为她吧,可是她,不是属于她的。
他把难过的情绪压下去,抬起脸来,看陈羽:“陈羽,如果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来这里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么,上天为什么把你也带到这里来?”
“陈羽你小子也做过坏事?”吴书鹏笑道,紧接着说,“也是,你还打过我呢,你小子从练武开始就没少打过人吧?”
陈羽脸红,“我……那个……可能是吧……”
说着便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