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节艰难苦痛(下)
相反,若是分工时让我跟小唐换个个,情况可能就会好些。让他做我的工作,应该问题不大,因为他在sw系统已有了两年的道行。同样,让我做他的工作,估计也做得下去,因为编信息,就是把基层单位报来的反应工作动态的小稿子,修修改改,套个红头印发就行了。这对于不懂业务的我来说,应该上手更快,且不易出错。而且这样看稿子,改稿子,既便于我尽快了解、熟悉的工作,又便于掌握业务。至于计划、总结,虽说也不易于写,但计划在年初就有了,此时还用不着写,总结则得到年底才写,我适应上几个月肯定能行。
见我成天让局长们骂得摸门不着,汗一把泪一把的,刘主任也于心不忍了,急了。是啊,这么大的人了,都有老婆孩子了,却让领导当孩子似的骂来骂去,怎么成?!而且,连工资都让拖着,一分钱也不给,连生活都成了问题。当然,另一位比我能干的小唐也没开到支,估计是被我连累了。为让我摆脱困境,刘主任出主意说,到《楼台日报》找个关系,多发几个稿子,虽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但至少可以避免处处被动,因为这至少说明你一直在努力工作呀,而且是看得着的。在他的点拨与反复建议下,我托了几个朋友,才好不容易跟《楼台日报》一位姓胡的记者建立了联系。胡记者信手拈来,立马就给我在《楼台日报》发了一个豆腐块篇稿子。不曾想,稿子发了,领导却仍无反应。领导没反应,但胡记者却反应相当灵敏。稿子见报不到一周,就打来电话,直言不讳地让我意思意思。愣头愣脑的我忙问,怎么个意思法?胡记者说,很简单,请报社的弟兄们吃顿便饭就行。我心里一惊,拿什么请人啊?身无分文啊。这个大名鼎鼎的sw局徒给了我好听的声名,却从未给我与盛名相对应的实惠。
我无钱请客,又推不过去,只好忐忑不安地把这个情况向刘主任作了汇报,想不到刘主任却异常慷慨地说,没问题,请他们一顿!两顿也行!在刘主任的安排下,我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大大方方地向报社胡记者发出了邀请。我的妈呀,吃饭那天,胡记者从报社一家伙领来一个加强排,男女老少足有三四十号人马。我原以为,胡记者即使不愿独来,顺便呼上几个亲朋好友,顶多也不超四五人。这样,我所准备的一桌酒席肯定绰绰有余,但万没料到居然会来这么多。胡记者介绍说,来赴宴的,既有报社记者,又有编辑,不过现在采编合一了,叫记者也行,叫编辑也没错;其余的,是几个校对,以及办公室的几个干事。
三十多人浩浩荡荡涌进了小包间,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一看事色不对,赶忙招呼众人去大包间。边招呼,边一个劲地、木然地说着“欢迎欢迎,请坐请坐。”众人就坐后,我跑到大厅的吧台,汗淋淋地用颤抖着的手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用几近哑然的声音向他请示怎么办。刘主任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哈哈大笑说,好办!好办!比照那桌,再加两桌。刘主任的爽快,让我深受感动和佩服,我想到底人家当领导的,格局就是大,办大事像烹小鱼一样。在这场与记者们对弈的饭局中,我这个主人比客人还不自在,完全丧失了作为主人应有的主动权和对局面的控制。
记者们群情激奋,大呼小叫,有的抱成一团,有的黏成一片,有的东倒西歪。有的立在地上,一脚踩着椅子,一手拍着桌子,面红耳赤地大呼“拿酒来!拿酒来!妈了个巴子的。”像武松吼斥店小二一样声震屋顶。喝到最酣处,包间里的喊叫声、附和声、碰杯声、哄笑声震耳欲聋,如浪淘天。尤其是那几个女的,让一个爱讲荤段子的责任校对逗得一晚上都不停地笑,笑声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从未停过。记者们酒逢知己,英雄海量,一桌饭放倒38个五粮春,青岛啤酒、妙士饮料、伊利酸奶更是无数。女人们喜欢饮料之类的东西,边喝边往包里装,说是给娃娃们拿两个。结账时,这顿饭,光酒水就花了六千多,加上饭菜直逼九千。
散席后,三个喝得摇摇晃晃、搂搂抱抱的记者途经吧台时,血红的眼睛扫了一眼服务员身后的货柜,顿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亮着、闪着孙悟空刚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跳出来时炼就的火眼金睛,一个箭步就冲向货架,一人抢了一条软中华。服务小姐见状,大惊失色,忙扑上去去夺。这个举动让带队的胡记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喊:嗨!嗨!做啥哩,放下!快放下!但三个狼见了血一样的记者哪里肯放,哈哈笑着,就在大厅里满地跑起来,躲闪起来。服务员一个个急得要哭,像玩老鹰捉小鸡游戏似的与记者们追逐着、纠缠着。见此,我忙喊了句:别追了,别追了,我给结账。然后,向有点尴尬的胡记者说,算了算了,三条烟没什么,让弟兄们抽了算了,吸烟有害健康。说罢,哈哈大笑。我不是大度,而是实在毫无办法,既然没办法改变局势,还不如索性装作大度,装作无所谓,这样与人与己岂不两全齐美、兼大欢喜。
最后,这顿原估计五六百元即可搞定的饭局,最终以一万挂零得以收场。送走记者们之后,我心烦意乱,惶恐不安。看这篇烂稿子发的,屁价值也没有,却白白让单位破费了这么多钱财。事后,我向刘主任诉苦时,惭愧不堪,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