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集运站那么大、那么深的单位,领导不大可能去关注某一个人,也懒得去关注。但妻那几年工作上的大红大紫,使她想置身于领导的视线之外,都很难。果然,天生重视文字材料的二王一上台,就主动找她来了,请她重上党办,把文字工作担起来。妻说什么也不去。不去的原因有这么几个,一个是她对文字工作烦了,厌了,实在不想写了;一个是她想多回家,到党办工作,整天在领导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不好抽身;最后一个,是王总这人名声不好,搞男女关系搞得人所共知、绯闻不断,凡靠近他的女职工,不管有没有那回事,没有一个不被人说三道四,掻掻戳戳。妻生怕与之太近,让人说闲话。
这最后一个最要紧、最忌讳,但又不能直说,妻只好极力强调前两个,但二王说,不想写可以少写点,一周出一期简报,写两篇文章还不行?想回家也可以,原来周五回,现在周四下午就走,周一上午来,怎么样?这样一说,妻就被动了,但再被动也不能道出实情,只能死死地抗着,抗了整整一个月。期间,二王多次打发副职充当说客,轮番请她去党办工作,但都被妻婉拒了回去。这让二王非常生气,认为妻不去党办,纯粹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多次跟人说:原来干得好好的,现在我上来了就不干了,什么意思?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妻单位有个女孩儿叫刘香玉,人缘很好,跟妻是好朋友,在办公室的打字、复印岗位上工作。以前妻编简报时,两人常打交道。刘香玉是前任领导王站(大王)的侄女,王站离任后,自然被二王作为眼中钉拨离了办公室。这还不算,二王为报复大王,还一次次地将曾经遭受的委曲砸向大王这个走了和尚走不了“庙”的亲属。很快,出于形势变化和对自身的利益的考量,许多人都不得不疏远甚至孤立起了这个他们曾视作好朋友的小妹妹。这让小姑娘非常难受,但妻则不然,她说做人怎么能那样势利呢。所以,妻仍一如既往地善待刘香玉,像从前那样找她说话,找她闲坐,陪她一起去食堂打饭,晚上不回家时还与她住在一个宿舍。这让刘香玉非常感动,但明察秋毫的二王却更加生气,更加厌恶妻,也越发觉得妻不去党办就是成心跟他对着干。于是,就开始想方设法找妻的茬。
其实,他也不好找,离开党办的妻,工作简单得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只要是个人就能做,且能做好。但领导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工作上找不到,就在考勤上下功夫。你不是想回家吗?好,你一回家,我就查岗;你在时我不查,你一走我就查。这使得妻一下子比原来在党办上班还不便回家。“三讲”时,妻为了支持我,得请长假,请长假肯定得直接找一把手批,但二王死活不批。没办法,妻只得声泪俱下地说好话,甚至不得不动用她此时已在县委宣传部当部长的舅舅去说。最后,总算好不容易地说服了二王,批了假条。“三讲”之后,妻再也不敢怠慢,不管二王查与不查,班都上得相当紧凑,按时去按时回,生怕再次惹恼二王,招来麻烦。果然,好几次二王闪击一般查岗时,她都安然无恙,使怏怏不快的二王始终无法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