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就请你小叔。咱再多请几个匠人,争取过年前搬进新房。”
禾老三一锤定音,决定明早就去找人。
这一起房子,啥都要准备起来了,黄土,石料,白灰,匠人,帮忙的小工,帮着给大小工们做饭的……
禾早足足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来准备。
她自己第二天则找了禾夏儿说话,后者却就是不肯搭她的腔。
禾早无奈,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夏儿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些天脸色是越来越差了,你要是真觉得作坊的活计苦,不中就回家好好歇歇再来,别给累出病来。”
禾夏儿摸了摸脸,忙摇头:“不哩,我很好,中哩,不回去。”
她不愿意回去,出来做工的这一段时间,她才真正觉得心理上的轻松,没人催着打骂,也没人指桑骂槐,做错事也有人很耐心地教导。她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哪怕是挨饿,她也不愿意再回去,被束缚在那间宅子里。
禾早见她不愿意回去,也就随口那么一提,以后就没有再说过。
她又特意挑了个禾夏儿不在的时间,揣了几块地黄送到了老宅家:“爷,奶,我家从山上挖的地黄,也不知道你们今年有没有,拿来你们泡水喝吧。”
老宅也有,但并不多,禾老太太准备留着卖钱。
三房家送来几个,说实话,两位老人还是高兴的。
“来就来了,咋一来就带东西,咱又不是亲戚,走动着拿东西面子上好看。”禾老爷子很会说话。
一家子的人,拿东西就生分了。
禾早瞅瞅禾老太太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高兴,微微一笑:“都是我爹娘孝顺,想着多给一点是一点。”
那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的态度,让禾老爷子又是一阵感叹。
也不知道三房两口咋教的孩子,出来一说话一行事就硬生生比别人家的多出一个档次来。
三房的几个孩子说话,都是爹娘孝顺咋的咋的,从不往自己脸上贴金!
禾老太太心情好了,便也瞅着禾早顺眼了,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地说:“呦,这数伏天一过,早儿也变白了,变细嫩了啊!”
那语气,却是不怎么高兴的。
想当然,变白变细嫩,就需要物质条件来支持,禾三房的物质条件哪来的,还不是老三辛辛苦苦挣的,现在却全便宜了这一群小白眼狼!
禾老太太又不高兴了。
她认为自家儿子挣的钱就属于自己的,就只能自己用。
禾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奶,大概是不晒太阳了,我大姐和我都变白了哩。”
禾老太太从鼻孔里轻哼一身,似乎不屑一顾。
禾早没有在意,像是闲话家常一样说起了禾夏儿:“我夏儿姐很能干,虽说年纪最小,但在作坊里跟人相处也是最好的,从不跟人脸红,也不挑食,事情做得也好,作坊的大娘婶子嫂子们都喜欢她哩。”
她本就是客气的话,但禾老太太却从不知道“客气”,当即理所当然得说:“既然你夏儿姐这么能干,你家工钱是不是也该涨一涨,天天那么点子钱够干啥哩!”
禾早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那倒是中哩,就不知道其他做工的人愿意不愿意,我夏儿姐可是还没做够一个月哩!”
禾老太太竟然当真想了想,点头说:“那就干够一个月再涨钱!”
禾早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禾老爷子轻咳一声,脸颊微红,是为禾老太太厚脸皮红的,他看向禾早,正色道:“咱是一家子,夏儿她干得好是应该哩,该多少就多少。咱不能搞特殊,村里的人都看着哩,不能给她涨了其他人却不涨,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禾老太太不满了,还想说一句,禾老爷子便看了她一眼:“你中了吧,少出瞎主意!”
禾老太太气得哼哼了两声。
禾老爷子全当没听见,转过头来看了禾早。
他也摸清了禾早的个性,知道等闲她不会无缘无故就上门,说起禾夏儿。
禾早接着果然说道:“就是我担心夏儿姐嫌活计重,吃不消,这些天她脸色越来越差哩,也不知道为啥,按理说那么多人都在作坊里干活,都是中午早早就走了,再歇一会儿再来,晚上也是到了吃饭的点儿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夏儿姐是咋回事!”
禾老太太瞪了眼睛:“是不是你把你夏儿姐当牲口使唤哩,可着劲儿地不当人!”
禾早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直接看了禾老爷子,后者聪明,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原因。
他心里突的一声,缓缓问道:“早儿啊,这几天你夏儿姐常去你家不去?”
禾早便摇头:“不常去哩,也就几天过去一趟。”
禾老爷子的眉头便皱起来,却不肯再对禾早说什么了,只闲聊了两句,就心不在焉地送她出门。
禾早来到外面,唇微微掘起来。
老宅果然是知道原因的。
屋里的禾老爷子已经与禾老太太吵了起来:“都是你瞎出的主意,啥去做了工就也该管着伙食哩,逼着夏儿出去吃,谁知夏儿却是个有骨气的,却不肯吃,这些天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点啥。”
说着,禾老爷子便觉得阵阵的心疼,又夹杂了羞愧。
禾老太太却生了气:“这个实心眼的傻丫头,让她去三房家吃饭,她竟然瞒着偏着就是不去,那三房一群白眼狼,她这是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