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着那煤块,叹口气:“你小叔是个实诚性子,咱对他好,他就对咱好,你奶那边,可是闹得不像样子!”
禾小叔往老宅送煤炭,禾老太太根本就不领情,一边嘟哝说对方是故意往自家送来的残次品,都是别人不要的了。
她其实也小心,没有在禾小叔面前说,但架不住老宅人多,听话的人也多,后来便无意让禾小叔知道了,后者很恼怒,接连好几次都没往老宅去送。
陈氏也劝过他一回,但是禾小叔非常不耐烦,抬脚就走,他的脾气就是这样,说是风就是雨的,后来陈氏便再也不提了。
只是,陈氏又叹道:“你爷奶那边肯定不高兴哩。”
一个村就那么大的地儿,禾小叔驾着牛车回来,人人都看到的,老宅那边会不知道!
禾早便偷偷问禾春儿禾小叔是为啥这么迟还没有定亲事。
禾春儿倒是知道,悄悄说了:“咱小叔当年也定了门亲事,但是咱小叔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哩,咱那个娘娘和大叔都一起去泽州府了,常年不回来,人家嫌家里就小叔一个人,没人看应,又穷,咱小叔脾气又不中,当初死活要退亲,咱爷没办法,只好退了,自那以后,一提起亲事咱小叔就着恼,这两年还是好点哩!”
禾早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说道:“咱家男人的亲事都不咋顺利哩是不?”
不包括禾小叔,禾家四个儿子,都差不多娶的第二茬媳妇。
禾老四虽说没有正式和离,但也差不多了,禾老太太正张罗着给他说第二门亲哩!
禾春儿一怔,便笑了笑:“可不是,咱奶还专门去庙里求过哩,说啥是因为坟地不好,得挪坟,挪一个风水宝地,但咱禾家在卢家村也算是四五代了,那坟坑有多少个,说挪就挪了?就一直搁着,咱爷又去问了化解之法,说啥把在坟头上种两颗合欢树,压一压,好用不好用也不知道哩,小一辈的也没到成亲的年纪!”
想着,她便摇摇头:“要我说估计也不中,咱大哥他……崔大宝娶的媳妇就不中!”
禾早便安慰她:“咱看着不中,但兴许跟了咱大哥就中哩,你瞧瞧咱大娘娘,在咱看来又泼辣又小气,弄的家宅不宁的,但是人家会疼娃,又有心计,会给自家捞钱,在咱大伯看来,咱大娘娘那就是顶顶好的!”
禾春儿听着这个不伦不类的比喻,再一想平日马氏与禾老大的表现,觉得禾早的话还真有些道理,往常,村人一起说话了,都说禾老大这门亲事不好,只不过是第二茬媳妇,也没啥好挑拣的,将就将就罢了!
但禾早这说法却不错。
马氏自己带来的两个拖油瓶过得能说差!
她笑了笑,点了点禾早的小鼻头:“你这脑瓜子,想得就和常人不一样。”
禾早扬眉,咯咯笑着,一副得意非凡的模样。
老宅知道禾小叔又把煤炭往禾三房送去,到底闹了一通。
晚上禾老三回来,听了陈氏说的也没说啥,只沉默了会儿就说:“咱挖一包送到老宅去吧,早儿她爷奶冬天也是怕冷哩,这煤到底比柴火耐得住烧!放到炕下面焖着,能热一整天哩。”
陈氏当然没有异议。
两人便挖了,禾老三背着送到了老宅。
禾老太太便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禾小叔的不好,直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禾老爷子现在已经习惯禾老太太愈发暴躁的脾气了,在边上抽着旱烟不吭声。
禾老三原本想借此机会说说禾小叔的亲事,但看看自家娘盛怒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让娃他娘多多劳心问问看看吧,说给娘听她又不管,倒不如不说,等决定下来了跟爹说一声就中!
幺娃那儿还有十二两银子在自己那里放着,下聘礼,修缮修缮房子,在乡下是足够的!
因此,禾老三从没想过禾小叔会娶不上媳妇。
回到家,他就细细交代了陈氏管这事,后者倒是一片慈母心肠,联系禾小叔没亲娘管,但又有些为难:“幺娃在咱这方圆几个村子里的名声都不好哩,年纪又大了,只怕找不到那么合适的!”
“先问问,咱大宝也二十多了,说找亲事不是几天就找了一个!不中就往里面山沟沟里多问问,那里面人出不来,穷得很,怕是填饱肚子也困难哩,只要聘礼多些,怕是不讲究别的!”
禾老三也方方面面都想好了。
陈氏想了想,下午便抓了几个煮鸡蛋去了村上一户姓宰的人家。
在卢家村,宰姓就这一家,也是以前逃荒逃过过来的,与村人也不大熟,家里三个儿子,穷得叮当响,老大长大了二十多岁,才从大山那边聘了一个媳妇出来,人称木头家的。
木头家的今年不过二十七八,人同宰木头一样老实,不爱说话,但也勤干。
陈氏便想着问问她山那边的情况。
翻过这些大山后,便是泽州府了,但是这绵延一大片山的中间,也陆陆续续都住了些村落,只不过不如卢家村先天条件好,那几个村落都零零散散的,丁点良田也没有,完全就是靠打猎收山货过活,穷得很!
木头家的也是成年不回去一次,见问了便承叙改天有空了回去问问,再给她准话。
陈氏自然很感激。因见她家里实在不咋样,这西北风都开始刮了,家里却还是漏风的,木头顶,土墙,屋里啥摆设也没有,就一张桌子也破破烂烂的,见了用木槿与荆棘勉强遮起来的院子里堆了满满的荆条与漂子,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