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立即紧张地看着禾早。
禾早笑容不变,点头的动作也很痛快:“中啊,看这行情,咱家也能多挣个钱!”
禾老爷子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禾老太太也出乎意料地脸色晴朗,望着禾早夸赞了一句:“咱家早儿就是懂事听话,到底姓禾,跟咱禾家是一条心。”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陈氏一眼。
后者似是已经麻木了,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等出了上房,禾早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挣钱的法子,她早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独占,这不,才几天,禾家人就朝她讨要了。而她,却不能说出一个“不”字。
七宝耷拉着小脑袋,悄声问:“二姐,咱还真告诉小姑她们绕蝎子的法子啊?”他嘟了嘴,神情有些委屈:“咱自己也没挣多少哩!”
禾早好笑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安慰着:“没事咧,反正咱这法子都没技术含量,别人看两眼就能学会,想瞒着也瞒不了,让别人赚还不如让咱自家人赚咧!”
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独占。
七宝还是不情不愿:“咱还拿出六两银子哩,咱亏了。”
一直未做声的四宝就突然开口,语气颇为严厉:“七宝,那六两银子是给大哥的,别瞎说!”
七宝堵了嘴,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但那神色,还是很不高兴。
到底不如与禾早、四宝的关系亲近,尽管银子是被大宝拿去了,七宝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那么辛苦地掐金银花,晾晒,又大晚上去绕蝎子,现在全给了对方……
“好了,给大哥就给大哥吧,让他买卷子好好读书,明年考出来一个秀才老爷来,也不枉咱这六两银子!”禾早安慰地摸摸七宝的脑瓜子。
禾春儿却掘了唇,她虽是大宝的亲生妹妹,却一样不看好他:“大哥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要不然哪能考了两次都考不中,二哥还考过了一场哩!我看咱这银子也算是白给了!”
话音刚落,她口中的主人公就从屋里掀帘子出来,背负着手,一身儒生长衫,淡淡打量他们姐弟一眼,微抬着下颌,似是施恩一样地说:“春儿,你待会儿把银子拿给我就中,不用再麻烦长辈了!”
禾春儿低了头,没有答话。
禾早却笑眯眯地点头应了:“是咧,大哥,六两银子保准一文不少地送您手上。”
似是看出了她的皮笑肉不笑,禾大宝的眼神在她身上掠过,露出微微厌恶的神情。
又看了看那些自己所谓的兄弟姐妹,一个个穿着补丁,又黑又瘦,偏偏都喜欢和他作对,真是一群讨厌鬼。
他哼了一声,又返身回去,从屋里传来他有些假的笑声:“爷,奶,我和二宝还急着回镇上哩,今个儿是有急事跟二叔请假了,不好在家多待!”
禾老太太有些舍不得这俩孙子:“咋不能迟了一年半载的,好容易来家一趟,就住一晚再回也中!”
禾老爷子却很理性:“那中,等会儿吃了瓜就回吧。”说着又扬声:“春儿,去井里捞一个瓜出来,给你大哥二哥切开。”
禾早暗暗撇了撇嘴。
趴着从床下拿出六两散银,禾早装作没有看见七宝依依不舍的小眼神,事实上她自己也心疼得直抽抽,安慰着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六两银子,两天就挣回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当真看着大宝毫不客气地把银子揣进兜里,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问候了一遍大宝的祖宗。
老天有眼,幸好她和大宝不是一个祖宗的。
禾老三疲倦地回来了,七宝忙扑过去告状,把事情经过如此这般讲了一遍,禾早在旁故意叹气:“大哥也好几天没回来了,这次突然回来我们还很高兴哩,谁知道他拿了银子就走了,连饭也没吃。”
禾老三是个老实人,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觉得反正是孩子挣的钱,给大宝用也成,但听了禾早说的,他突然想到,老大回来该不是特意为了那六两银子吧?
“就是,也不等爹回来,问都没问一声。”七宝嘟着嘴说道。
禾老三心里不是滋味,默不作声地洗了脸,换了草鞋,才说出一句:“都别挤在这儿了,饭还没好哩?你们几个,去给你娘帮忙吧……”
七宝见爹也不给自己主持公道,更委屈了,小嘴巴撅得能挂个小油壶。
四宝有些无奈地哄他:“别气了,要不哥等会儿给你捉蛐蛐玩?或者是瞎虎?”
禾春儿正把吃剩的西瓜皮端进厨房,听见就瞪了一眼:“那瞎虎你也要捉?小心爷知道揍你!瞎虎是好虫哩,别动它!”
四宝就咧嘴笑:“大姐,我哄七宝玩哩,不捉他,七宝,咱去捉马急了玩。哥爬树给你捉!”
七宝这才阴转多晴,拍着手笑起来。
瞎虎,就是所谓的壁虎,爬在墙壁上捕捉蚊虫,它们的眼睛没有眼睑,只有一层透明的膜,眼珠子也不能转动,有时候上面就会积了很多的灰尘,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乡下的人以为它们是瞎子,所以称为“瞎虎”,但实际上,壁虎是能够看见的。
而在乡下,类似壁虎的这种益虫是不允许孩子捉来玩的,大人们从小就会谆谆教导,也或者用各种方法来防止这一行为。比如说“捉了瞎虎眼睛就会变瞎”,“吃了青蛙肉就会中毒”,“不许招惹蜜蜂,被蛰一下脸上就会长一颗痣”等等。
庄户人家,用着他们最天然的智慧与大自然和谐共处,哪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