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苑佳人,满地风光愁不尽;边关过客,连天烟草憾无穷……却说这尘世之间,任何人的背地里总会有惦记,不论好坏,都是被惦记者的造化。就算是那些个轻如鸿毛的沧海一粟,也绝非简单的个体——人,活的便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刘涣是“年少”、是“轻狂”,可惜两世为人,故作潇洒而已。便在他扬鞭遁去的岁月当中,早有人儿把他惦记。比如那鹅湖山上的丫头杨满仓,此刻一堆孤坟,苍松迎月,风儿过来,渐起梭梭之声,好道是晓来谁染松林醉,总是离人泪。可恨那不打一个咋呼便消失了的“狠心人”,模样刻在心头、刻入骨血,抹也抹不去。谁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愁愁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便是那赵汝愚家的“小妖精”、江陵府卖衣衫的曲烟儿,时不时的,也总会忆起刘涣的浪荡模样,或有不同,但思而不得,终成疾患,只是她们都不承认,也或许还不懂得爱情……
年年牡丹富贵开,夏日骄阳红似火。这刘涣一行,从未想过给老相识、老朋友捎过一封信,不晓得他有没有惦念过他们和她们。
或许有,在那些无助而孤独的夜里……
或许没有,比如今朝激动而无眠的朗月繁星之下——可怪不得他了,心既有了天下,难免刀尖上舔血,是死是活,往往尽成奢求。
话不多说,几人按照早先商量,已然猫在那处“假村庄”的四周许久许久,只待夜更深、人更静。
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夜要杀的是金人,至于以前的种种训练到底成或不成,皆在今夜得以体现。
“三哥,你的心跳好快,我都听见了,你紧张么?”
“哼!涣哥儿说笑呢,哪个紧张了?你没听到老三的暗号么,都催了八次了,我是被他催得紧迫,心烦而已。”
“嘿,老三那厮,便在鹅湖山时就想杀金人、雪仇恨的,今朝得了机会,他怎会不激动?怎会不着急?”
“哎……涣哥儿,还等多久?”
“快了,你瞧这伙人,或是被抛弃散落在边关之地的,岗哨也不设一个。可那北首营房之中,灯火不灭,划拳赌酒之声尚未停歇,给人家留一点逍遥快活的时光吧,总归是活鲜鲜的生命。”
“哎,随了你的便罢。你这人总是如此,寻常间看似凶神恶煞、杀伐果断,其实心底柔弱得很的。”
“我没有……嘘,静声!”
刘涣一组负责的是北首金人签军,本来早可以动手,却不知他为何淡然下来,说些“生而平等”的鬼话来唬人。
射手一组早等不急了,只因涣哥儿那边久久不见动静,他按耐不住,已用短弩杀去一个“汉奸”。
另一组负责东边,伙计们寻常无话,都是涣哥儿指到哪里,便打到哪里……
等了良久,那群喝酒的人总算唱着听不懂的曲子,歪歪斜斜地归了各自营房。
刘涣一摸发梢,暗骂道,“他妈的,尽然起了夜露!”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到得里间再无人声传来时,他一个手势,与魏伯、刘三,兵分三路而进……
涣哥儿看好适才金人们喝酒的那间营房,几个纵身之间,跨过栅栏,猫着身子一听,但觉得里间鼾声大作,偶有梦呓传来,说的都是女真话,听逑不懂。
他心下一喜,轻轻一推房门,果然里间并未上锁。其暗道“该上路了,梦中赴了天堂,也算尔等造化!”
才入房里,尽是酒气滔天,脚臭扑鼻而来,鼾声入耳而进。刘涣也不辨别方向,跟着鼾声摸去,将匕首拿出,寒光一闪,灭去一人!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会这般容易!
这杀人者,一旦得手,心底就变态起来,涣哥儿疯狂收割,每挥一次匕首,鼾声便消失一道,金人也死去一个。
可到底有警觉之人,猛地撑起腰杆……但是晚了,其莫名其妙之中,只感鲜血滚热而出,酒后脑重得厉害,“啪”的一声复再倒了下去……
魏伯更是嚣张,只因他是杀人惯犯,极有经验,往往都是一刀毙命,悄无声息之间解决了一伙酣睡的金人。
刘三谨慎一些,速度慢了半拍,可也从未失手。他在心底暗叹:“涣哥儿还说要带木疙瘩,真是多此一举……”
几人瞬间解决完毕,轻手轻脚出了房门,仰天打了三个暗号,射手等其余两组人闻言,一个窃喜,饥^渴^难耐地扑将进去……
刘涣为求速度,打了暗号道:“莫再纠缠,越快越好!”
刘三回音答道“晓得”!可他心底不解,哪有这样子打仗的?哪有这样子杀人的?哪有这样简单的?
来不及他多想,凭借多年的军旅经验,他晓得在敌阵之中,呆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
魏伯杀得起兴,哪管甚么暗号不暗号,当即是饿虎遇到了美食,好不快哉!
这伙杂乱的军队不晓得是如何安排的,尽会驻扎在这里。今夜此时,算是道路走到了尽头……
可是突然!
“哎哟!”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惊呼声!
刘涣心底一怔,急急打了暗号:“差不多了,寻到营房之中,放了火器,放马、烧粮!”
果然随着那一声惊呼,营房里一阵骚动,可听得惊呼声再次诡异消失后,本来躁动的情形缓解下去。甚至还传来一阵阵不满意的呵斥之声,意思是说,深更半夜的,鬼叫甚么?
刘涣嘿嘿一笑,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木疙瘩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