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某人像个丢了魂的主,骑在马背上呆呆的,天地之大,却不知去哪里。
还好老马识途,优哉游哉地朝郊区营地走去。
他在想一个问题,追问自己信仰的“祖宗”,物质的前面到底是甚么……
夜里的气温比白日要低,偶尔有迟到的桂花香飘去,他也浑然不觉。便如他这般情景,时人见了,还以为是个鬼魅呢。
那马儿乖巧,不多时来到了郊区,暗哨发现了他,朝营地吹一个口哨,意思是说“来人是涣哥儿,不要阻拦!”而今这处训练之地,看似平常,但四面八方皆设置了哨卡,寻常人等,无法靠近分毫……
辛弃疾还在为那两百个家丁的事情发愁,当日没有去赴赵汝愚的宴席,此刻正在营房中奋笔疾书,要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呈给皇帝赵昚……
“报安抚使,刘秀才回来了!”一名精干的兵卒一声报告,打断了辛弃疾的沉思。
“去请他过来,我有要事相讨!”
“得令!”
那马儿走到自家“老窝”,站着不动,也不吭声,像似在等背上的主子发话呢。
“诶哟涣哥儿,小的伺候您下马?”
刘涣放眼四顾,见得正是寻常熟悉的环境,便是那“特种基地”无疑,又看了一眼胯下红马,这才略微恍惚,道:“伺候甚么?老子弓马之娴熟是你能比的么?哼!”言毕右腿一抬,身轻如燕地落到地上,一拍马屁股,接着道:“给老子把马儿喂好咯,嘿,这马儿认了老子了,便是老子的亲兄弟!”
那人牵过缰绳,道:“涣哥儿放心,小的养马三年了,定把您‘兄弟’服侍妥帖。对了,安抚使唤你前去,说有要事相讨!”
刘涣“嗯”了一声,转身朝辛弃疾的营房走去,行不多时,正见得那房内灯火微微,一尊人影斑驳,伏案疾书,稳如泰山!
他也不客气,大步直入,走进案前,问道:“大哥唤我可有吩咐?”
辛弃疾头也不抬,道:“再等片刻,我这文章就要写成了,烦劳你刘秀才的法眼看看,是否妥当?”
刘涣道:“不敢”!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转眼四顾,正好见得辛弃疾的卧处有一酒壶,他赶紧起身,一把拿了过来,道:“有酒也不早说,真他妈抠门!”
辛弃疾沉沁在自己的文思当中,自不在意他说甚么……
刘涣今日真是郁闷,却被他陆九渊的一个“论点”带入沉思之中,搞得好不爽快,堪比以前最难的函数还要难解,关键是解不开。
他一扬头颅,大口灌酒。叹道:“他妈的好酒!狗日的陆九渊,等老子想清楚了,不把你辩得哑口无言才怪了……”嘀咕一句,就灌一口酒,不多时,那酒壶也快见底了。
辛弃疾笔势一顿,左手一拍伏案,“啪”的一声,道:“总算完成了……诶哟……你……给老子留点!”
他才发现自己的酒被刘涣吃了,现下有些心疼。
刘涣灌了最后一口,将酒壶一扔,道:“你也不早说,喝都喝完了!”
辛弃疾长叹一声,道:“哎……也好,辛某向来不愿受人恩惠,今日你喝了老子酒,便给老子看看这篇文章,也算是扯平了。”
刘涣闻言一个激灵起身而来,道:“啥文章,是写给陛下的么?”
辛弃疾伸了一个懒腰道:“你一看就知,麻烦了!”
刘涣微微抱拳道:“不敢!”之后便俯身拿起案上的文章来。
他定睛一看,开篇立题,正写了两个大字“九议”!之后是一马平川,言出铿锵,却言:“某窃惟方今之势,恢复岂难为哉。上之人持之坚,下之人应之同,君子曰"不事仇雠",小人曰"脱有富贵",如是而恢复之功立矣”……
刘涣霎时间汹涌澎湃,暗道“这‘九议’却是写于此时么?天了,这等流传千古的文章,尽让老子第一个读到,何其幸哉!”
辛弃疾见他脸色阴晴,双手尽微微颤抖,当下惊疑道:“可有不妥之处?”
刘涣道:“妥!妥得很!”之后便再无多言,陷入沉寂之中。
这辛幼安的文章与他诗词一般,当真是豪气冲天,理论得当、列举古今、谈笑纵横、意境深远、气势宏伟,一腔热血、一片赤诚全洒落在了笔墨之间……
刘涣久久不语,长叹一声……
辛弃疾急道:“如何?”
刘涣道:“大哥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我曾章两篇,还谈及了特种战法,但我人微言轻,也不见得陛下有何示意……而今再有大哥这篇‘九议’,则陛下北伐之心当更加坚定了!大哥,你好气魄!”
辛弃疾道:“就不需要修改么?”
刘涣道:“一字不改!”
得到刘秀才之肯定,辛弃疾心中更是有底,欢喜地把文章折叠好,准备不日转交赵汝愚,再呈交皇上……
但是刘涣很清楚,他辛弃疾这等文章或许能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也或许会被满朝文武称赞,但牵扯到具体的实施,恐怕还不到时候。就算他能打动并坚定赵昚的北伐之心,却不能说服那些个苟且偷生的“主和派”……
辛弃疾问道:“对了,你那两百个家丁的事情解决了么?”
刘涣道:“得恩师指点,总,你今夜咱不去赴宴?莫非恩师没有差人来请你么?”
辛弃疾哈哈一笑,道:“辛某今日登高驰目,突觉天地宽广,心中豪性大发,便要写一篇文章来,那吃酒吃肉的宴席,我却没有放在心上呢。你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