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正睡的迷糊着,忽觉有人推她,锦瑟居的丫鬟们都知道她的规矩,轻易是不让人扰她睡觉的,这会儿迷蒙的睁开双眼,就见周围灯火通明,林曦用手遮挡了些,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锦瑟居是不会如此的。
灵芝在一旁拿着屏风上熏好的紫藤花褙子,低声说道:“落梧院出事了,世子夫人推倒了吉祥,吉祥落胎了,老太太已经赶过去了。”
林曦没好气的一骨碌坐起身来,埋怨说道:“这董氏到底有多蠢?先前瞧着没那么笨啊,怎么这一个来月蒋氏不在,就闹出这么些事情来。”
灵芝帮着林曦穿衣,一边道:“二夫人也别急,您还没生产过,用不着那么早过去,老太太会先处理那边的,稍微晚一些,免得瞧见什么不干净的。”
林曦惋惜道:“不是说,已经三个多月了吗?就推一下就没了?找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灵芝为难道:“听说已经落下来了,大夫过来,也只是开了些清宫的汤药。”
林曦没再说些什么,小鱼儿在一旁帮着林曦挽发,却是埋怨道:“奴婢真真是不明白的,吉祥生下孩子来,不是世子夫人的吗?为什么世子夫人就这么容不下吉祥?吉祥已经够可怜的了。”
林曦沉默片刻,对着雕花铜镜中的小鱼儿说道:“可怜吗?这一次,我倒是觉得,董氏更可怜些。”
小鱼儿诧异的看向林曦,下意识的反驳道:“世子夫人有什么可怜的?是世子夫人将吉祥推倒的啊……”
林曦颇为无奈的用一支碧玉桃花簪子固定住发髻,温声说道:“小鱼儿,先前如意的事情,还没有让你清醒过来吗?连你都懂得的道理,难道董氏会不明白吗?这次……董氏是犯蠢了。”
林曦说完,不欲再说,指了在一旁给手炉添银丝碳的朱砂道:“朱砂,你随我一道去吧。”
朱砂应下,将天青釉的手炉外头套上暖炉罩子,递给了林曦,又让灵芝给林曦罩了一件灰鼠皮水碧色斗篷,自己则套了一件浅蓝色的对襟夹袄,是林曦一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落梧院。
林曦因着吉祥的事儿不痛快,起先她就不是很喜欢吉祥这种通房的身份,但吉祥又是迫于无奈成为通房的,原以为会用那样的平衡生存下去,却不想,一步步走到这里。
可林曦再怎么同情吉祥,也不能理解吉祥的这种行为,她要报复董氏,多的是法子,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孩子为代价?一个还未出世的婴孩,为何要被这样对待?
林曦心塞的很,连带着情绪也不大好,埋怨道:“怎么觉得今年入冬后,这雪就一直没有停过?”
朱砂举着油纸伞说道:“虽下的不大,但一直这样下着,怕是有许多庄户人家吃不上饭了。”
听了朱砂的话,林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古代与现代不同,下了这么久的雪,那些个普通百姓怕是日子艰难了。
“明天将二爷的大氅和棉袍拿出来包上,党参回来传话的时候,让党参给二爷带过去。”
林曦叹口气,沈舒航已经五六天没有回来了,人人都道沈舒航在百花楼醉生梦死,只林曦知道,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沈舒航是替太子去揪贪官污吏去了。
朱砂应了,两人也到了落梧院,才踏进院子,就听到正房里的哀嚎声,不是吉祥的,而是董氏的。
踏入正房,董氏正跪在老太太脚边哭,吉祥就躺在外间的美人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也是空洞的,盯着头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舒哲坐在老太太的对面,一声不吭。
“老祖宗,妾身当真不是有意的,是吉祥这个贱婢,她对妾身不敬,妾身才会推开她,老祖宗……”董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那样多的血,她也是头一次瞧见,到如今还觉得腿软的厉害……
老太太应该是已经平静了下来,但铁青的脸色显示着方才的怒火。
林曦也没有张口,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便走到了吉祥的身边,低声与吉祥说话。
吉祥有气无力的应着,林曦也不是有心要问,两人随意的敷衍着说话,不过都是在等着老太太做最后的决定罢了。
老太太终是张了口道:“原老婆子一直念着你当初嫁过来时的不易,因着你,舒哲熬过了那一年,所以这两年,你做得再过分,老婆子都不曾苛责于你,可今个儿……”
老太太叹口气,看了眼在美人榻上苍白如纸的吉祥说道:“舒哲的身子是什么情形,你心里也明白,为什么抬举几个通房生子,想必你也知道,你是个不能生的,但是嘉熙侯府的嫡枝血脉不能断……
一早就跟你说的清楚明白,吉祥她们生下的孩子,会记在你的名下,也能让你老有所依,可便是这样,你也容不下,那就别怪老婆子不讲情面了。”
老太太站起身来,让李嬷嬷搀扶着往外走,道:“舒哲,你写和离书吧,不是休书,而是和离书,已经是我们嘉熙侯府最后的仁慈了。”
董氏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伸手想要去拽了老太太的腿,却被李嬷嬷给挡住了,老太太没有他话,直接出了落梧院,任董氏怎么哭喊都没用。
林曦看到吉祥的唇角微微扬起,空洞的眼神也闪过一抹神采,缓缓的闭上双眸,整个人都仿佛松懈了下去。
董氏转头去求沈舒哲,沈舒哲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奔着暖阁走去,语气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