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巴茗缓缓站起来,不卑不亢的道:“回娘娘,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一心人,结发共白首的人而已。”
舒妃本在不经意的拨弄着盖碗的盖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当啷”一声,盖子便那样突兀的叩在杯子边缘,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空旷。
她看着巴茗道:“你果真这么想?”
巴茗并不畏惧道:“臣女果真这么想,臣女喜欢一首词,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不等巴茗说完,舒妃便喃喃接到:“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娘娘也喜欢?”巴茗装作很是惊讶的表情,她其实早就知道,舒妃这样的文艺女子,一定深受爱情诗词和故事的苦,她会有真正的感动,也只会是从这些文字中得到。
像她这样的女子,一定相信文字是有感情的。
舒妃说:“大雁,尚且知道,伴侣已死,不能复生,既然不能相伴已生,那便相偎而去。”
“所以,娘娘一定是懂得,爱侣已走,安能独活的感情,我也不求什么名分,今日我来,也不是请求娘娘,许我嫁给王爷做福晋的,我知道我的身份不够尊贵,也从未想过要和娘娘的家族比肩齐躯,我只是希望,娘娘能允许给我在王府留一个位置,就当是给那只落单的大雁,一个能安然看着伴侣的位置。”
舒妃本来有一肚子话,想的好好的要怎么打发走这个瓜尔佳氏的大小姐,但是如今她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因为这个女孩,俨然是自己的影子。
她用这只殉情而死的大雁比喻自己对爱情的忠贞,她既如此深爱王爷,王爷又因为她如此闯宫,两人的情谊非比寻常。
她今日只通过这一句,便明白,这次她想的的确太简单了,这样的感情,即使是做了主,硬生生的逼着巴茗退出,逼着王爷取苏妲,今后的生活,也必然不会是幸福快乐。
她从小的梦,从小就羡慕的感情,如今,可能成与不成,就在她的一句话之间。
舒妃看着面前的巴茗,她并不怕自己,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痴儿女自从她坐着那碌碌庭庭的马车走进了紫禁城,就像是稀缺品一样难得一见。
如今,有两个却都让她碰见了。
一个是她家族的宝贝二小姐,一个是这位站在眼前和她对峙的瓜尔佳大小姐。而且,他们为了一个男人,甚至都可以甘心只要一个侍妾的位置。
突然,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无法容忍自己亵渎这样的情感。
舒妃沉默了许久,对巴茗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倦了。”
巴茗起身,对着舒妃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说了最后一句:“臣女告退,希望娘娘和皇上平安喜乐,永远琴瑟和鸣。”说罢便安静的退出了后殿。
舒妃的眉心跳动了一下,她曾经的平安喜乐,如今已是枉然。
赫连琛在正殿面见皇上,也是一身的坦然,皇上还在对着那桌还剩一步便赢了的棋子对坐。
沉默良久对赫连琛说:“坐吧。”说罢,指了指棋局对面的位置。
赫连琛谢过之后,坐在那里。
“朕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告诉朕,你有多爱她。”
“千山暮雪,臣弟只只影向她而去。”赫连琛道。
皇上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句,便继而问,“那如果,朕和皇后都执意不许呢,你会怎么样?会怨朕?”
赫连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尽力调整好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的却坚定的吐出一句话:“请恕臣死罪,我会。”
良久良久,没有任何声音。
皇上看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天空,还有庭前飒飒的梧桐,一片沉默中终于对赫连琛说了一句话:“明日,陪朕去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