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微澜淡然自若地喝着茶,长长的眼睫遮住了黑琉璃般的凤眸,幽幽地外紧闭的窗户那一瞟……
眼见颜微澜是真的一句话不说,顾准没辙了。 好吧,你不问,我自己说!
“这个,你看。”顾准指了指金条,原本懒洋洋的笑容变得有些期待,“怎么样?”
“不怎么样,”颜微澜淡淡的扫了一眼,“顾相与我的俸禄应该一样,按照长朔律例,正一品丞相年俸一千零一十六两白银,换算成金也不过几十两黄金,还不够这一根金条的分量。”
“所以呢?”顾准微笑。
“所以,顾相今天若想安然走出书斋,最好解释清楚,否则,”精致优雅的俊颜对上了顾准,微微一抬,“本相就要请顾相到大理寺走一趟了。”
“……”好……好标准的回答啊。
顾准和颜微澜同朝多年,深知这个年纪轻轻的俊美青年性格极其冷淡固执,堪比他那个传说中的爹,也就是当年摄政王的太傅还古板!
什么都是“君臣之礼”,处处都是“礼不可废”,当年的颜太傅正经到据连慕容渊都对他毫无办法!
颜微澜作为颜家的继承人,自然是绝无仅有的青年才俊,最重要的是……他要是和自己的爹本性不同,压根不能成为继承人,所以,颜微澜虽然只有二十二岁,那心思稳的肯定比六十二岁的人还沉啊。
向来懒得和人家猜心事,顾准叹气道:“这金条可不是我的,是有人托我来送给你的。
颜微澜眸色一沉,“谁?”
“你猜啊。”顾准笑眯眯的看着颜微澜,心想你不是心思沉稳吗,你猜啊!
颜微澜手中的白瓷杯在指尖轻轻晃了下,那皓白的长指竟然比瓷杯的颜色还白,修长的手指合上杯盖,处变不惊的凤眸微微一抬,“熙都郡郡王昨日进了帝都,这么快就找上了你?”
“……你怎么猜到的?”顾准有些惊讶,席牧进帝都的事情瞒不过颜微澜,可他怎么就能断定这些金子是席牧送的呢。
“每年五郡郡守入帝都朝贺一方面是为了向陛下示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通朝廷关节,今年很不巧,德贵妃徒然失宠于陛下,熙都郡王自然要想办法疏通关系了。”
颜微澜不紧不慢的说完,看了眼成小山般的黄金,唇畔溢出冷笑,“好大的手臂,可惜,送错了人。”
“唉唉唉,我本来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关心后宫的,没想到你知道的也很多嘛!”顾准笑呵呵的一拍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礼部尚书崔浩是颜相的得意门生啊,掌管着礼部自然和内宫的人走得近,只不过……”
探究的小眼神在颜微澜身上转了一圈后,笑着问道:“颜相知晓德贵妃失宠这件事,是崔浩告诉你的,还是……另有什么其人……比如说,某位皇子或者……公主啊……”
说完,又立刻自作聪明地为颜微澜找了个台阶下,“当然了,如果真的是什么皇子公主那也很正常嘛,毕竟颜相可是太傅……哎,说真的,你到底怎么知道德贵妃失宠的啊,”
颜微澜蹙了蹙眉,优雅夺目的容颜转而看着一脸八卦相的顾准,觉得此人和自家……和明珠真不是一点的像。
不过,他可以宠着明珠,却对顾准十分的没有好脸色。
“顾相的话说完了?”淡淡的声音雅若幽竹。
“没啊!”他还没开始好不好!
“如果没完,就请快点说,如果完了,本相亲自送顾相去大理寺。”
“……别别别,我说,我说,”顾准为自己在颜微澜面前总吃亏而感到无奈。
明明他比颜微澜的年纪还大,为什么颜微澜总是这样不尊敬“长辈”呢!
他也只是想知道知道颜微澜和镇国公主的事情嘛……“你猜的都对,这金子就是熙都郡王席牧送来的,目的嘛,自然是觉得德贵妃失宠,他心里不安生,想让我们保他一下。”
颜微澜低头看着黄灿灿的金子,这一根竟比他一年的俸禄还多,“你收了?”
“怎么可能!”顾准大义凛然,“收受贿赂可是要进大理寺的!”
你也知道要进大理寺?!
颜微澜淡淡问道:“你不收,为什么拿来给我?”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准笑着拿起一根金条掂了掂,有些感慨道:“拿给你,不是来送礼贿赂你,而是告诉你,席牧这个人可是个胆小怕事又贪得无厌的主儿,你我自然是不收他的金子,可朝廷里收他金子的人不在少数。”
“比如?”
“比如,那位与我们官位相同的程相啊,他的妹妹荣妃被你家……咳,被镇国公主殴打重伤,至今还不能下床,自然是没有了陛下的宠爱,现在他巴不得和席牧勾搭上,难兄难弟抱在一起,正好他们两个一个在外朝,一个在内朝,不是正好吗?”
“长朔自古内外朝分治,内朝重臣与五郡不可有私交,一旦发现,立刻处决。”
“总有不怕死的勇士嘛。”顾准把手中的金条随便丢在小山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证物呢,我就放这里了,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盘算着,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颜微澜转头看了看自己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再看看这个比自己大却从来不管正事,游手好闲,懒惰成性的“前辈”,觉得也许要不了多久,顾准一定会被自己抓到大理寺。
罪名是:玩忽职守!
送走了顾准,颜微澜也没闲着,绕到书斋旁边去抓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