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随即莫小宝想到这条黑狗叫天将,他虽不知老头因何问起那条狗,却还是回答道“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语气沉重略带悲切,身上的肃杀之气和警惕的目光却丝毫未改变。
“死了?!”老头浑身一震,眼神复杂地看着莫小宝,像是一潭沉静的池水被丢进了一块顽石,震动的波澜四起。
老头伸出那苍然虬结的暗黄手指,在口袋中摸索着拿出一个烟斗,如他手一般的暗黄烟斗,点燃烟斗上的烟草,猛地吸了一口,然后无限悲痛地看着莫小宝,声音颤颤巍巍带着难言的苦楚“十年前就死了?”
老头的眼睛红了,他仰着头似乎不愿在这个后辈面前流泪,只有那一圈圈缭绕的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他像是把脸藏在了那烟雾之中。
莫小宝不知这老头为何突现悲伤,他的心里突然敲起鼓,这个老头究竟是谁?
胡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动声色中已站到莫小宝的侧前方,正对着那个老头。
老头沉闷半晌,终于再次开口“能陪陪我这个孤寡的老头子一天吗?明天我们一起祭奠他。”
“好。”莫小宝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古怪,却还是答应下来。只是不知这个老头到底跟自己家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与自己一起祭奠自己的生父,那个他还没出生便已去世的男人。
老头不再说话,莫小宝见状明了不管这个老头是谁,至少明天之前,不会与自己为难,便和胡月告退。
“明天你真的要来?”出门后胡月立即不解的问。
“明天六月初九,是我父亲的忌日。”莫小宝淡淡吐出一句,便不再多言。
别墅内,老头声音悲凉“十年,小怜啊,你竟然已经离世十年了吗?”
楚怜儿,莫小宝的母亲。一生楚楚可怜。
农历六月初九,下午,风华山。
胡月站在老头的别墅院落中,她实在是不放心莫小宝单独前往,坚决要求跟了过来,莫小宝并没反对。
莫小宝并没有太多的话,他对父亲的感情全然来自于母亲那里,母亲去世后张叔依然如前的每年的这一天,带着自己在村寨的小河旁祭奠那个男人。
莫小宝对于他父亲的感觉其实很复杂,自己的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却只在照片上见过他的样子,如林仲海所说,很英俊很潇洒,也很惆怅很落寞。
老头在院落里摆了一个香案,然后从屋子里拿出两个现代人不会再用的牌位,一个赫然写着莫大尘,另一个牌位还很新,显然刚做不久,三个字,下笔沉重,字字郁结,楚怜儿!
莫小宝眼睛一酸,即刻跪倒在那香案之前。他不清楚老头是如何从天师的死猜到自己母亲也去世了的,只是那个名字已足够让他这一刻谁不都不去想,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佝偻着身子跪在那里。
莫小宝的第一滴眼泪滴落在泥土里,这些年间的思念夹杂着最近的苦难一股脑地化作泪水黄河决口般一发不可收拾。
胡月只是站在莫小宝的身后,她隐隐约约从那个崭新的牌位上猜到些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从无声落泪到抽泣到趴在地上抓着泥土嚎啕大哭的精瘦少年。她的眼眶似也湿润。
老头拿出两瓶白酒,坐在莫小宝身边,一瓶白酒倒在地上,另一瓶打开之后兀自喝了起来。
老头似乎是在回忆“那年下着大雪,北风呼哧呼哧地刮着,我在离开古龙峰的路上,见到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裹着小棉袄,脸蛋冻得发紫,几乎要没有呼吸了,我便用真力给她暖身子救活了她。我见她那么年幼就被抛弃太过可怜,所以就给她起了个名儿,楚怜儿,楚楚可怜,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头子我一时文酸刻薄之举,竟然一语成谶!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娃儿,根本就没有修炼的天赋,所以跟着我走到哪里都受尽白眼,她从来都默不作声承受着这一切,那时我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后来我有事缠身,就把她送到祝融族暂住,那年她十岁,我把天师留给她陪着她,我跟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女儿谁都不许欺负她,可我知道祝融族的那些混蛋……”老头子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有了了一口酒,原本皱黄的脸喝得通红“后来我听说古龙宗的莫大尘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去古龙峰了,我是古龙宗弃徒,回不了古龙峰,但我知道大尘那孩子善良,能保护好她。不曾想莫大尘居然天赋异禀开启了火神兵器的封印,祝融族那些嫡传的家伙一个个红了眼,逼着莫大尘娶她们的女儿为他们的子孙延继火神血脉,逼得莫大尘带着小怜逃离祝融族,可他哪是人家的对手,躲了一段时间就被找到了,最后要不是他还有个傻呼呼的师弟拼命保全,他那还未出世的血脉可能就没有了。而我……”老头突然猛地灌了几口酒“我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受苦受难,甚至连外孙都不能去看一眼!小怜啊,枉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的爹啊!”
老头将手中的酒瓶一丢,酒水洒落一地,沾湿了泥土“什么狗屁族命之约,我为了那狗屁的族命和修行放弃了这么多,他们最后还让我的女婿尸骨无存让我的女儿客死他乡!我是个混蛋!我不配做他的父亲!”
莫小宝跪在地上的身子沾满泥土,微微颤抖,他已不再嚎啕大哭,只是仍在无声地抽泣。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地上的泥土,像是要把大地的身子都抓下两块肉来。
他的身后,胡月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