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获得许可的雪梨开开心心地拉崔婉去了间空着的膳房,大致说了一遍要怎么做,崔婉想想,蹙眉:“这不就是酸辣粉嘛?”
在民间都吃过,她们在宫里偶尔也给自己做着吃,但给陛下备这个是不是太糙了点?
“没事。”雪梨笃然道,“酸、辣都要放足,弄成一端出来就酸辣香扑鼻的那种。粉不用太多,但汤必须足够。稍配几片肉……嗯,要卤的吧!不用入锅一起煮,但切薄一点再放上,菜放小油菜芯,三五朵就行,煮透!”
要求听着多,但对崔婉来说太容易了。她只是不明白雪梨这是哪来的想法、原因又是什么。这厢她闷头照做,扭头一看,雪梨开酒罐去了。
太淡了、太烈了、太甜了、太苦了……酒量不济的雪梨只能拿勺尖点着尝,尝到最后尝出个“应该合适”的来,欣然一笑盛了一小壶,转身叫人去取碎冰。
很快,酸辣粉就做好了,崔婉想想,给搭了一碟子肉饼,免得吃得太辣需要压味但找不到东西。
瞅瞅食盒里这两样,崔婉心说,呵,真够糙的。
雪梨拎着食盒,照例是先去侧殿将吃的换到托盘里再接着往里端。外殿刚走到一半,里头的徐世水匆匆忙忙出来把她拦了。
徐世水凑近了一闻,夸张地捏鼻子:“这什么啊?味儿这么冲,这是送去给陛下?”
“酸辣粉,大人没吃过啊?”雪梨用一种“大人您这些年真是白活了”的眼神看他,提步就要继续往里走。
徐世水又拦了她一回:“我看算了,反正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传膳的时候。”说着他把声音压低了点,“我跟你说……刚才陛下摔杯子来着。御前的规矩你还不知道?摔了谁呈的东西谁倒霉,师父出来就吩咐把人押出去打二十板子。”
徐世水心知搁到雪梨身上那是不至于——除非陛下亲自开口了,不然师父他不敢做这个主。但这不是没必要吗?本来俩人日子过得好好的,万一陛下在气头上真把这粉摔了,关系怎么也冷了吧?何必让她往上头撞啊?
可他这话劝了白劝。
雪梨客客气气地跟他说“多谢大人,我会小心”,然后就又往里去了——徐世水这心悬的啊,她一会儿要是出点事儿,那御前上下都得跟着不安生。
内殿里,皇帝正看着奏章泄愤呢。
每天看奏章累是累,但好处也有——比如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吧,碰上那种办事办得不妥、或者歌功颂德没点实在话的奏本,可以在批的时候不客气一下。
最过分的一回是四年前,有人在他正为西边地震头疼的时候写了一大篇溜须拍马的话,这不是不长眼吗?
于是他提笔就写了一个“滚”字!
后来吧……有朝臣为这事纠劾来着,说他九五之尊不该这么随性,但其实这种指责说说也就过去了,倒是那个拍马失败的官员到现在都是笑柄,还是挺解恨的。
手头上倒没什么这么气人的,谢昭认真读着,顶多语气上生硬两句,没什么再写“滚”字的机会。
正要再提笔,一股浓郁的酸辣呼啸而来……
也忒浓郁了,这是谁在殿里把醋罐辣椒罐打碎了?
他闻着不解,蹙眉抬起头,见雪梨正小心地端着东西往这边走。
“什么东西?”他问了一句,雪梨稍抬了下眼皮笑道:“酸辣粉。我看陛下刚才没吃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就叫了这个。”
酸辣粉……
其实这东西谢昭出宫的时候见过,那家酒肉大坊就有,可他哪次也没敢点。
又酸又辣的,味道未免太刺激。还是滑溜溜的粉,怎么想都难以吃相好看。
这厢他正思量着要不要拒绝呢,雪梨已经把碗搁在桌上了:“陛下尝尝。”
嗯……
他左看右看,居然觉得看起来还挺有食欲。
粉原是半透明的,在汤中被染了一层暗红。上头有几粒黄豆,旁边还有几个沾着红油的嫩绿油菜芯。另还有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片放着,荤素皆有味道又浓,确实容易让人觉得饿。
想了想吃相的问题,谢昭把宫人都遣出去了。雪梨见他拿了筷子便一笑,取出酒盅扔了两小块碎冰进去,然后倒满了酒。
这酒是拿什么酿的她没尝出来,总之味道酸甜,不算烈但又能清晰地尝出酒味。这样的酒冰镇之后喝着会很舒服,和辣的东西一起尤其绝配——她那天跟他去吃芋儿鸡,就是这么被灌醉的。
谢昭一口粉吃进去,就被酸辣味撞得心里都一震。
这味道也太足了……
但他还真停不住了。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刚才的点心也没动,现下这一口酸辣一下子打开了胃口,顿时就觉得饿了!
而且辣的东西又是一停下细品就更觉得辣,他不知不觉地就吃得一口接一口了。粉辣、汤辣、吸饱了辣汤的油菜心更辣……吃得他额上很快就沁了一层细汗,停下喘气的时候,赶紧喝口凉酒压一压。
雪梨还在旁边怂恿他:“陛下喝口那个汤。”
谢昭抽着冷气看着上面的一层红:“这能喝?!”
耐不住她的怂恿,他最后还是把那汤喝了,一层热汗被激出来,放下碗,赶紧扯了块肉饼来吃。
辣疯了,倒是真挺痛快!
于是,等雪梨端着空碗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