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邹清然看完家中寄来的书信时,薄薄的信纸从他掌中滑落,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邹清然望着地上刺目的一行行墨黑色的字迹,脸色雪白如纸。
他的亲事定了下来了,却不是心中的那个人,而是叶府四小姐!
邹清然只觉得眼前的书笔如同蒙上了层烟雾,层层叠叠的向他袭来,逼得他只能后退,退至无路时,便跌在太师椅上。
他和雪兰虽是很小就见过面,但是邹清然的印象中并不记得这位不出众的二表妹。直到多年后的一日,他被雪兰的鞬子砸了到,偏又错认了她为叶府的丫头,邹清然才对这位表妹真正的认识了。
二表妹和别人不同,从小不曾裹足,多年后的相是见叫他记住她的,便是她的脚。邹清然当时就在想,不肯缠脚的女子,偏又不怕人看,大概就是那种率直的性子罢。
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就是这几眼,叫邹清然察觉到雪兰骨子里的随性与从容。能放下身段,和丫头们一起玩耍的女子,心地大概是不错的。
他笑着记下了她,最与众不同的叶家二表妹。
从那以后,一点一滴的留意,都让邹清然就觉得二表妹比叶府里的哪位表妹都纯粹,她安静,又欢快,两种本该矛盾的性子,放在她的身上却再自然不过了。于是邹清然就愿意和二表妹说话。
可是,二表妹却并不如其他的表妹一般热衷于和自己说话。二表妹总对他不理不睬的,邹清然心中暗度,难道是他不够优秀么?
若是只有更加优秀才能引来二表妹的注目,他不介意做得更好些。
于是他努力读书,把那些长长的一卷卷书,当成二表妹发亮的双眸,相看不厌。
邹清然不知道自己这是种什么情愫,直到祖父暗示他要和叶府结亲时,邹清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娶的人是二表妹,至少自己内宅的日子会平稳纯真又有趣许多罢。
白日里,他只要一抬头,就会从窗口看到二表妹和丫头们嬉戏的倩影。黑夜里,在烛光摇曳中,瞧着二表妹做女红。纵是自己读书读晚了,二表妹陪在身侧,也有了的温馨。
抱着这样的念头,邹清然更加发奋读书,只盼着在发榜之时,叫叶家高看自己,让二表妹另眼相看,让祖父能把二表妹许给他。
寒窗读书,哪有不清苦的呢?想到了二表妹那灿然的笑容,邹清然便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二表妹是沐恩侯府的庶女,又是从祖宅里长大的,叶府的人都看不起她。那么,就让自己为二表妹挣得一份锦绣前程罢。
…………
可是,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自己未来的妻,不是二表妹……不是二表妹!
邹清然的心头如裂开了道口子,他似乎感觉到血液流光后的冰冷。那是一直从头寒到脚的凉。
从此后,他和二表妹,便是陌路殊途了……
***
叶老太太刚歇了中觉,便有丫头进来禀报说,侯爷来了。
叶老太太似疲乏极了,靠在引枕上淡淡的对丫头说了句,“让他进来罢。”
丫头打起了帘子,叶世涵走了进来。
叶老太太抬眼望着施礼的叶世涵,先叹了口气,郭嬷嬷极有眼色的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叶世涵也知叶老太太心里不舒服,陪着笑道,“老太太何必真恼了,原本我们也是打算把英姐儿许给然哥儿的,不过是多陪送些银两,到底也是给英姐儿傍身。”
“我何曾不知晓这个道理?”叶老太太沉着脸,把手上的佛珠拨得更快了,“原本姐儿出嫁只须出个六千两便是了。珊姐儿我贴补些,凑个一万两倒也使得。可是现在就在英姐儿这多出了四千两,我的意思就叫老二和他媳妇出。老二那个媳妇又跑到我这里来哭哭啼啼的说,马上要给晟哥儿说门亲事,出不来这个银子。说来说去这个银子还不是要让你来担了?!”
叶老太太越说越气,把手上的佛珠啪的一下放在罗汉床上,“四丫头开了这个头,以后大丫头几人要多少嫁妆?夫家一打听出来我们曾陪送了四丫头这些个嫁妆,再陪送少了,哪家愿意?!以后的日子还过是不过?!”
叶世涵笑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心疼儿子,但都是一家人,儿子担了便担了。二弟只管着几个铺子,进项甚少,母亲也体量体量他罢。再有就是几个姐儿们,儿子也和小林氏说好了,几个姐儿们出嫁时,卖掉小林氏陪嫁的几间铺子,凑了上来也全了这个脸儿。”
叶老太太知晓林氏出嫁时林家陪送了她几家铺子,都是位置极不错的。
“到底是婉筝这孩子懂事,”叶老太太听了叶世涵的话闭了闭眼睛,颇为感慨,“从前相师就说她是贵人,她还真是咱们府上的贵人。只是啊,老二那里的事你别再凑上前去,老二虽管着铺子,但是从中他能拿多少好处,我可是心知肚明的。晟哥儿的婚事让他们自己闹腾去,若是再让你添,你可不能再添去了,啊!”
叶世涵躬身答应下来,“老太太,只是还有一事,到底要和老太太讨个主意。眼见着英姐儿定了亲,上面的几个孩子还未议亲呢。”
叶老太太掰着指头算着,“上次你说舒哥儿的婚事,我后来想想你说得也是有理,待舒哥儿春闱之后,给他选一个妥当的媳妇才好。毕竟,这是咱们府里以后顶门立户的长媳。珊姐儿呢,我虽疼她,却想着为她选一个门第高些的人家,将来和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