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外面一声惊叫,是郑珠宝的!
“啊!啊——”然后就是大宝的一声惨叫。
我吓了一跳,忙起身往外摸去——
“有鬼!有鬼啊!鬼从画上走下来了,有鬼啊!”大宝惨叫起来,声音从后院飘到前面,我开门走了出去,却只听到谁撞到院门的声音,脚步声慌乱地远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夏夏从水房跑出来,看到院里的我道,“飞姐?!”她语声里也带着恐惧。
“是谁叫有鬼?怎么了?”大宝怎么又见鬼了?
夏夏飞快上来心疼道:“飞姐,你脸上好多血,你是不是又哭了?你不能这样呀,再这样眼睛要废了呀,大宝哥哥本来是要跟你来道歉,结果又被你这个吓跑拉。”
原来夏夏也被我爱满脸泪血的样子吓到了,我解释道:“不是我,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夏夏给我擦着脸,我听得到她心跳得很快,一定是气坏了。
“郑小姐,你怎么在?”
郑珠宝脚步不顺地从后院走来,夏夏奇怪道。
“我来帮宋姑娘送东西。”郑珠宝语声里也带着虚弱。
我敏感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郑珠宝道:“没——没什么,我本要去厨房拿点吃的给燕姑娘,不知道厨房有人,可能吓到那位公子了。”
“刚才大宝哥哥是冲着你叫有鬼吗?”夏夏也觉得莫名其妙。
郑珠宝恩了一声。
夏夏道:“这个大宝哥哥,真是杯弓蛇影了,对谁都叫鬼,活该他吓得哇哇叫,哼。”
我笑了,郑珠宝也笑了。
“夏夏,刚才韩三笑是不是来过?”我突然想起刚才郑珠宝说的那个上官衍从雾坡中带出来的姑娘。
夏夏道:“恩,三哥带了一个姐姐,现在在我房中睡着。”
“认识吗?谁家姑娘?”
夏夏道:“不认识,看起来要比飞姐长几岁,一直缩着身子,我也没看清楚模样,但肯定不是这镇上的。”
我喃喃道:“怎么又有一个陌生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拄着桌子站了起来,虽然眼见不明,但还是想瞧一瞧。
夏夏扶住了我道:“飞姐想去看么?那位姐姐一直睡着呢,三哥说要等宋姐姐来看看。”
“他们去了衙门,不会这么早回来了。”
夏夏奇怪道:“飞姐怎么知道他们去了衙门?”
郑珠宝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他们,衙门有点事情,他们好像一起赶过去了。”
夏夏道:“这样吧,我先一个人去看看那姐姐,若是她醒了,我先跟她说一说,突然间这么多人,我怕吓到她——那姐姐看起来楚楚可怜,胆小极了。”
我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去看看吧。”
夏夏站起身,并不利索,脚步仍是一瘸一拐。
“哎,睡了,你也够累的,那姑娘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这么快醒来,你坐着吧,陪飞姐聊聊天。”我拉住了夏夏。
“哦——怎么了?飞姐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那两天你被谢婆婆带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一直卡在我的心里,让我看到夏夏就容易胡思乱想。
我明显听到夏夏的心跳突然一快,又突然慢了下来,她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恐惧,但我还是听到了。
“没——没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自己都忘记了。”夏夏声音也提了一个调,她在掩饰。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胡思乱想,我一胡思乱想,我就睡不着,疑神疑鬼。”
“真的没什么,我就昏迷睡了好久,醒来就被三哥找到了……”夏夏声音越来越小。
“你骗我,我明明闻到你身上很多伤膏的味道,宋令箭说你一身的伤,还有啊,你的腿一瘸一拐的,我虽然瞎了,但也听得见你走路的声音,还有——还有你从那回来后就得了夜游症,怎么会没发生什么事呢?”
夏夏急道:“飞姐,你别动气呀,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而且怕告诉飞姐了,你会更加疑神疑鬼。”
“我是更担心你放在心里,你看你都憋出了夜游症——夏夏,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但每个人都会怕一些东西,就像我怕鬼一样,我不会觉得丢脸。”
“叭、叭”,我听到夏夏地抠指甲,她很不安,也很局促。
我摸到她紧握的手,道:“不是说好要相互照顾么,那我们也要一起快乐,一起害怕,是不是?”
夏夏咽了咽口水,道:“我记得,那天我很生气,一口气跑到了柳村金娘家,她的家门还是像我们之前去过那样锁着,门上贴着留下的纸条,位子都没有变过,金娘没有回来,一直没有出现。我真的很生气,枉飞姐平时对她那么好,就算知道她出得价比别家的都高,也一直不肯换线商,她却背地里要这样害飞姐。”
夏夏轻声道:“那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飞姐就这么垮了,你对谁都这么好,可是你倒下的时候,不仅没有人想过来扶你,还要背地里踩你,我真的为飞姐不值,我很恨,尤其恨金娘,绣庄是你的一切,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我握紧了夏夏的手,她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我的软弱,我的无助,我的孤独,她比我体会的都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