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别人说这句话——夏夏大早已为你煮了汤药,你虽看不清,但自己总能摸到去厨房的路吧?”宋令箭不想我再呆在这里,因为夏夏的事她在生我气。可能不想再见到我。
我点了点头,无比顺从地走出房间,向厨房走去。
大宝尖声道:“啊,走了?——飞姐——夏夏妹怕药凉了,已将药壶放在了温桶里,我帮飞姐拿出来吧——”话没说过已经拉着我的衣角一起走了。
一离开房间,拐到廊口,我就感觉双腿无力,脑子一蒙倒了下去。
大宝扶抱住了我,急得哇哇哭:“飞姐,飞姐,你脚软吗?你别死啊飞姐,你还没见过大宝呢,飞姐啊……”
我缓过神来,难受得忍不住泪意,低声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燕错怎会失聪,宋令箭也只是说尽其可能,还说什么耳部筋脉已经枯死……
“飞姐,你别哭,大宝会保护你的嘛——”大宝拍着我的背,像个乖巧的孩子在安慰软弱的姐姐。
“嘘——别出声——”我拍了拍大宝,听到燕错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宋令箭还有事情要交代给燕错么?
“哦哦。”大宝很听话,也不问为什么,就闭上了嘴。
我侧着耳朵认真听,燕错沙着嗓子咳了一声,道:“你支走他们,想说什么?”
宋令箭一笑,似乎心情不差:“我无话好说。”
“你将他们支走,难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如果你猜得不准,还是少猜别人的心为妙。”
不对,燕错不是听不见了么,他怎么可以与宋令箭正常对话?
燕错冷笑道:“原来你根本不相信我双耳失聪。”
“你左耳失聪,我早已知道。”宋令箭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你与人说话,几乎都以右侧相对。若有人在你左边说话,你总充满戒备,如何都要转换位置,好让听力正常的右耳接收声音。我注意过你的左耳,已无任何生机,清理得也没有右耳干净,可见你平时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
有吗?我仔细回忆着,宋令箭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我根本没发现燕错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说话特别大声,感觉特别凶。
燕错没有回答。
“这些本都没有什么,没有人天生完美,总有或多或少的缺陷。而你左耳失聪,应是后天导致。所以你对任何震动敲打都非常敏感,还会刻意去倾听捕捉任何声音信息,你甚至还学会了辨唇之语,以掩盖自己这一不足。”宋令箭的确对这些没有什么偏心,在她眼里,可能谁都一样,无所谓,无足轻重。
燕错仍旧没有回答,我惊呆了,燕错后天失聪,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与燕飞的恩怨,与我无关。燕飞有求于我,我既然答应,就会做到。”宋令箭冷静道,就算是施舍,她都不喜欢被人感恩。的确,燕错来这里这么久,宋令箭从来没做过什么评价。
“信上的毒——不是我下的。”燕错慢慢道。
“我知道。”
燕错为什么要解释?他不是一直都不屑于与我们为伍么?不知怎的,我松了口气。
“那个——叫海漂的人……”
“怎么?”
“没什么。”
“他病了。有什么要传达?”宋令箭突然加快了语速。
燕错一笑,笑声很悲凉,却很温和:“他的画,画得很好。”
“他不会画画。”
“他的笔,能画出世上任何名家都画还出来的东西。”燕错茫然道。
脚步声,宋令箭出来了?!
我连忙抓着大宝要起来,不敢被她发现我这个样子,,但宋令箭已经到了我们前面。
“还嫌自己病不够多,躺地上凉快去了。”宋令箭嘲讽了一句,一把拉起了我,她力气很大,拉得我整条胳膊都很酸痛。
大宝连连小碎步后退,啊了一声,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刚才飞飞飞姐差点晕倒,所所所——”
“把夏夏找回来,否则别怪我狠心。”宋令箭无心听大宝的解释,甩开我的手。
“燕错——”
“你的担心治不好他的病,没干什么事别去打扰他,怒气对他与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药。”
“知道了,知道了。”我谨慎点头。
宋令箭快步走了。
大宝深吸着气,可能是在目送宋令箭,过了好一会,才心有余悸道:“好凶——好吓人,跟我爹差不多——不过,这宋姐姐对夏夏还是很好的嘛,难怪夏夏妹妹说她是彩霞仙子,她要是愿意笑一笑,不要这么凶巴巴,其实还是很好看的,至少比我爹好看,恩。”
我无心说笑,迈了迈脚已经有了力气。
原先我以为,我这样的性子心里压不得任何事,但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承受能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大宝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到了厨房,如捧珍宝地将我安置在桌前,道:“飞姐,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哦,大宝去给你把汤药拿来——我早上看到夏夏放的来着——我还带了些自己做的甜点,都是开胃口爽口的,飞姐你要不要尝尝嘛?”
我胡乱点点头,道:“谢谢你,大宝。”
大宝高高兴兴地去灶台边上忙着,碎碎道:“不用说谢谢,能照顾飞姐这样的,是大宝做梦都梦不到的——”
我鼻子底下传来温热的药味,应是大宝放好了汤药,他在我边上坐下,安静不语,但我觉得他一直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