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院,我们坐在边上小亭暂作等候,圈圈毛手毛脚地去准备郑老爷吩咐的事:“点心……灯笼……伞……还有……还有……唉,老爷一下说这么多,我记不过来呀……”
夏夏翻了个白眼,道:“是轿子,轿子——”
“哦,对,是轿子,那轿夫呢?我得去支会轿夫呀,还有备哪顶轿子呀,几顶呢——”圈圈显得毫无头绪。800
我笑着推了夏夏一把,道:“不用备轿了,我们人多,天气也还好,我们自己走回去可以了——上官大人没意见吧?”
上官衍也被夏夏逗得在笑,道:“当然没有,圈圈快去准备其他事吧,轿子不必了。”
圈圈感激地点了点头,甩着小发髻跑开了。
夏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打趣上官衍:“上官哥哥,这几天可忙坏了吧。又要忙公务,又要忙着招待礼少爷与云娘,难怪好多天都不见你来我们院子了。”
上官衍腼腆地笑了笑,盯着我道:“燕姑娘眼睛怎么样了?有转好么?”
我笑道:“好多了。我呀,有时候轻轻开条缝,能见着颜色跟模糊的人影了。再养几天,肯定就能见着了。”我还不想把眼睛的情况说得太好,万一要是又复发了,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了么。
“那就好。”上官衍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把怀里的盒子递给夏夏,刚才落了小泥人,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东西落了,那些东西都是独一无二,一件不能少:“哎,夏夏,你再帮我看看,刚才要不是郑员外发现了那泥人,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少收拾了一样。你再帮我看看有没有少的。”
夏夏卟噗笑了,接过盒子,很认真地跟我点着里面的东西。
上官衍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家兄弟三人,应该很少看到女儿家的小摆件,所以他可能觉得挺新奇的。
夏夏将抽屉也拉了出来,开始打趣起我来:“这可是飞姐的心头肉,也不晓得飞姐怎么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瞧了——你瞧瞧,前阵子少见了一面镜子,差别没把飞姐吓死,后来才知道是宋姐姐借去了。这回呀,要再丢个泥人儿在这儿,郑府金碗玉筷的,见着这些泥瓦小人,肯定一扫就没了,飞姐非不怨死自己才怪呢。”
“就你多嘴——可别乱碰里头东西——尤其是那个小泥人——你看看,有没有新的裂口——”我怕这泥人拿来拿去,真的要碎化掉了,我都还没想起它的由来呢。
夏夏摸着泥人的脑袋,笑道:“要不然拿去给章师傅修一下,这些小裂口补上,再上点釉,保证新辣辣的。”
“要是那样,这泥人,就不是原本的泥人了。才不要。”我抢回了匣子,生怕夏夏给我想什么鬼点子。
“好了,都准备妥当了。三位跟我来吧。”圈圈喘着气小跑而来,只拿了点心与灯笼,没带伞,仍旧忘了记全郑老爷的吩咐。
回来的路上,夏夏一直都很雀跃,吱吱喳喳说个不停,那些阴霾在她的心里已经消退,我们终于又回到了当初。
而且我也很明显地发现,她十分喜欢上官衍,虽然这个温雅认真的大人并不多话,但夏夏与他却像是特别投缘,即使他仍旧话少,但夏夏却可以一直说个不停,逗得他时不时爽朗的笑几声,长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得自由。
到了西花原,上官衍却突然停了下来,道:“我想起衙上还有事情,可能送不了两位回绣庄了。”
夏夏立马道:“恩,那上官哥哥快些回去吧,正经事要紧,飞姐有我呢。”
上官衍抱歉地盯着我,笑道:“抱歉,你们路上当心。”
我点了点头,眼纱空透处那对眼睛漂亮,清秀,明亮。
我一愣,这句“当心”,这对眼睛!
我飞快拉着他,激动道:“是你!”
上官衍也一愣,此时我离他很近,能看到他脸上起的变化,一半惊讶,一半担忧。
我笑道:“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见过你——你不记得我拉,几个月前的一个大清早,你在巷口扶过我,你还问我县衙怎么走呢,当时你穿了件黑氅子,还盖了上了氅帽,我就记得那对眼睛,就是你呀!”
上官衍皱眉想了想,道:“似乎是扶过一个绊倒的姑娘,不过当时在下有事在身,没瞧仔细。”
我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忘不了那对眼睛,泉水一样清流澈明亮:“没事,我知道是你就行了。大人有事快去忙吧,再见再见。”
上官衍欠了个身,转身快步走了。
我轻皱了个眉,想着若是那时,县衙刚空没多久,原来上官衍这么早就来到了镇上,难怪对这里的事情上手得这么快,原来早就做好足足的准备,韩三笑从来都说,生计只是生计,只是为了生存赚银子而谋的差事,所以他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偷懒打诨,可是这上官衍,却俨然将生计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我好像也没见他有过其他消遣,每天不是办案就是在镇上巡查,所想所行都是为了小镇,也难怪总眉头紧锁不得半点闲了。
夏夏盯着上官衍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上官哥哥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我看他脸色都变了。”
我奇怪道:“有吗?他不是衙中有事才先走么?”
夏夏道:“衙中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不舒服,不想我们知道,才先走的。”
夏夏向来很会察颜观色,这点远比我强。我平时就不懂这些,这下遮了眼纱更是看不清。
我鬼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