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的人,决定好什么了?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等着,等着接下来的内容,可是郑珠宝却翻了翻信纸,道:“没有了。”
我一阵失望:“什么?没有了?”
郑珠宝道:“恩,信到这里为止了。”
为止了?不会又是断信吧?难道燕错又藏了一些起来吗?
郑珠宝轻声道:“这信里写的,是你爹与你娘的旧事么?好美。”
这信中内容的确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它所记载的,是爹对旧时的凌乱记忆,燕错说过,他因为自己的病记忆退化得很厉害,但却能清楚分明地记得与娘认识时说过的每句话——
“原来这世上,确有真爱会如千军万马,如此刻骨铭心,这般荡气回肠,但世间有多少感情,多少痴心人,能阔边长年后仍记得彼人音容如昨,一颦一笑入骨随血,他能将那人放在心间虔诚焚香,尽其一生凝望……”郑珠宝轻轻抚摸着角边微红的信页呢喃道。
我颤抖地拿过信纸,上面还有岁月清洗不去的微红,那是叶心存在过的痕迹,淡淡的,为这轰烈真挚的爱情添上的一笔淡淡的幽伤。也许曾经她觉得自己至关重要,坚持忍耐无怨无悔,但最后她发现,自己如此无关紧要,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佳偶天成的美好故事中来,她的存在就像一个污点,让一切变得悲情又充满讽刺……
郑珠宝倚床看着窗外阳光,泪光盈盈,轻喃低吟,如泣如诉:“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但愿永老无别离,此生万古常完聚……”
但愿永老,无别离,此生万古,常完聚。
我泪流满面,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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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用力捶着门,声音已经沙哑。
门轻开了一半,娘鬓如轻云脸如月,奇怪地看着我:“有什么事?”
我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冷冷道:“我有事要问你。”
娘仍旧疑惑,是的,自我有记忆开始,我从来没有这样直接无礼地正视过她的脸,她如皓月,令我自惭形秽。
我无礼地推门进去,将这封厚重的信用力按在了桌上:“这里有封信,你看看。”
娘已经恢复了她固有的高雅姿态,低头看着桌上的信。
我咬着牙,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爹的噩耗告诉她,我再给她一次机会,再给她最后一次让我心软的机会。
娘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坐在窗边安静地翻看起来。
我颤抖着,环顾四周,娘的房间,我几乎没有进来过,永远只有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望里面望一望。那台爹亲手做的织布机,仍旧放在窗前,这么多年了,它仍旧很新,一尘不染,织布机的边上放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扔着一些半成没成的布片。窗边的桌上,茶壶与一个杯子,娘的世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茶盘边上有个线球,一个巴掌大,比我上次看到的又小了一些,这个五彩缤纷得好像是很多线缠在一起滚的线球,娘有时候会拿着它在解,除了织布,解这个线球是她唯一的消遣,夏夏以前问过我,燕夫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抱着个线球一直解个没完,她是急性子,真想半夜偷过来帮着解几宿解完。
这线球,也是爹故意缠绕的吧,可能他在走之前,怕娘无人陪伴寂寞无聊,便缠了这线球让她打发时间……
我四下找着,终于在娘的梳妆桌上,找到了一个残破泛黄的羽键子——
我忍着眼泪,回头瞪着娘。
娘轻拄着脸,安静地随着爹笔锋的游走而张垂着蝶翼般的睫毛。
谁会知道,这只帝都的蝴蝶,最后栖落在了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镇木楼之中,长年将自己深琐在孤楼之中,世间再瞧不见她倾国倾城的脸,也再不知道她过得如何,欢喜或凄凉。
为什么那么轰烈的传说,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怎么可以看得如此平静?!那是爹写的?!那是爹费尽心血,从自己的记忆里拉扯出来的!
我用力站了起来,紧握着双拳,压着声音问道:“娘,你还认得这字迹吧?还知道里面写得是谁吧?”
娘转头看着我,阳光在她脸上照出了光晕,她轻笑了,完全没有感觉到我的怒气:“当然认得,是四哥写的。这个呆子,连这些也要写出来记下,真不怕害臊。”
我咬牙冷笑:“害臊?为什么要害臊?那是爹对你的真心真意,他什么都可以忘记,却唯独不能忘记你——娘,你呢?你还记得爹多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若不是爹对你的深情厚意,他就不会这样痛苦地活了这么多年,若他能咬咬牙便能放下你,叶心也不必这样背负着我们的阴影忍耐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突然好恨你,好恨你的无情,好恨你的事不关已!
娘轻柔地将信纸铺平在桌上,指尖在信面上游走着,笑得像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自然记得,那呆子总是跟在我的身后,不远也不近,有时候烦得紧他吧,他却一步都不肯退,有时候想他走近几步好跟他说句话了,他又一步也不敢靠近。明明他在你们面前谈笑风声,一见着我却又没了话。阿正说,每次他们兄弟谈古论今时,他总是对那些媚惑江山的女人咬牙切齿,他定然以为我也是个妖媚惑众之人,帝都蝴蝶,别人听来是美誉,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放轻不了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