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飞扔了手里的陶片,哭道:“坏云姨,坏云姨,云姨你快好起来啊……”
“娘……娘……”男孩将母亲抱在怀里,无力地哭泣着。/
女人微弱地咳了一声,悲痛地地问小燕飞:“飞儿……你恨云姨么?”
小燕飞哭道:“坏云姨,坏云姨要抢走好云姨……”
“娘,娘,你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找大夫……”男孩颤幽幽地站起来。
女人无奈地流了泪,虚弱地拉住了儿子,抚了抚她俊秀的脸,按着胸口道:“不用……扎得不深,破了皮,别担心,血止住就好了。”
小燕飞颤幽幽地站了起来,天真地问道:“云姨的病是不是就救好了?”
女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小燕飞,道:“什么病?”
小燕飞道:“变成坏云姨的病呀,只有这样,才能赶走坏云姨……坏云姨好凶……好吓人……”
女人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看狼籍一地的家,目光落在了被掐得支离破碎的那枝鲜花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的就苍白了,全身颤抖得厉害。
小燕飞的脸上又一片死白,也许她以为,那个坏云姨又要出现了。
女人咬紧牙关,颤抖着双唇,拉过小燕飞认真嘱托道:“飞儿,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爹,好吗?”
小燕飞盯着女人,怕得厉害:“为什么……不能告诉爹爹……”
女人僵硬地笑了笑,换了个说法哄道:“云姨的病,治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坏云姨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忘记了,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来了好吗?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我们拉勾?”她伸出小指,颤抖得勾了好几次才勾上小燕飞的小指。
小燕飞心有余悸地看着女人点了点头。
而男孩子,却看着母亲深深地皱着眉头,他比谁都爱自己的母亲,但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除了隐瞒与恐惧,他能怎么做?
我盯着他,像是穿越了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
我已泪如雨下,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变过,清澈的双眼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忍,从我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应该已经认出来了,这个男孩子,就是上官衍。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你要与我形同陌路,是因为我无足轻重不值得你去记得,还是你有那么讨厌我,要将与我的回忆深深埋葬起来呢?
这阴冷狼籍的小屋,苍白倒地的云淡,还有她心口上那滩刺目的鲜红,慢慢地化烟落地,眼前成了另番景像——
屋子明亮华丽,阳光从遮掩着的窗纱处挤爬进来,屋中亮白如昼,房中各处案上都放了光球盘的珠子,无烟无法地发着太阳般的光芒。
这周围奢华,却很冰冷,没有一草一木,站在门边上的家俾女面无表情,像杵在那的木娃娃。
而我躺在金堆玉砌的床榻上,气喘呼呼地看着不远处一个青色修长的身影,我的心里一半是期待,一半又是畏惧。
阳光很好,我可以看到它们碎细地透过窗纱跳在榻前的毯子上,我想伸手去接住它们,却没有半点力气。
我怎么会这么虚弱?我这是在哪呢?云兰与她儿子呢?
有只手纤纤地握住了我的手,温柔的声音像秋日的暖阳:“衍儿想捉什么呢?”
我吃力地抬头看了看,是张笑容美好的脸,弯弯的眼睛,云般的梳发,不饰脂粉的脸干净清丽,朴实简单的衣裳与这华丽的背景格格不入,这不是——这不是云兰么?她怎么叫我衍儿?
“夫人!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麻雀儿一样的跑了进来。
边的上妈子——是芙叶,比现在年轻了许多,但仍旧很严肃,皱了个眉道:“乱嚷什么,吵着少爷。”
小丫头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道:“有位姑娘自称是高人的女儿,非说要来见少爷,拦都拦——”
丫头话没说完,就有人一把将门推了进来,无理,嚣张,我使劲地探头去看,是个青衫姑娘,高高瘦瘦,脸刚好被入门的短帘挡住,看不清楚长相。
云兰轻拍了拍我的肩,焦心地站了起来,要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只是这青衫姑娘还没开口说话,外面又进来了个人,这个动作很粗暴,一来就把门大推而开,风一下灌进来,我忍不住发抖。
屋里的下人都对进来的人弯下腰,云兰给芙叶使了个眼色,芙叶带着下人们出去了,还将门牢牢地关上了。
“老爷。”云兰温婉安静地对进来的这个男人叫了一句。
老爷?云兰不是个寡妇么?她……她改嫁了?还是这本来就是她的夫君?
“嗯。”男人满满的怒气应了一声,他也没有进来,站在短帘后面,脸也被短帘挡去了。
“我要你们马上解除婚约,我此生不嫁,也不会委身这样的一个废人!”那青衫姑娘正正地指着我,毫不客气地说了这样一句不讨喜的开场白。
男人大怒:“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
青衫姑娘冷哼了一句,用力地挑帘走了进来,帘子晃动,闪着碎进来的阳光,刺得我闭眼躲了躲。
“我说什么你听不清楚吗?人都说身残心不残,而这个人连为自己终身大事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连童叟弱残都不如!也只有你们两人才将会将他供奉起来当宝贝,浪费食粮汤药,民之耻辱!”
民之耻辱!又是这句话!
这声音像刀一样割在我的心上,我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全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