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依依不舍,博公子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一个最有力的誓言。
与他久别,看他黑马消失在山角,他似曾回头挥手,云淡第一次感觉到离别之苦,泪流满面。
那一眼,似是他们在最美的时光里的永别。
博公子走后,云淡再无法一个住在山上,像是哪里都会有博公子的身影,她下山回到家中,父亲刚好出游不在家,只有胞姐云清在。
云清自来得父亲宠爱,云淡思忖若是先与胞姐提了此事,等父亲回来,云清还可以在旁帮腔,岂不更好?
云淡便事无巨细,一一将山上与博公子的相遇相知与胞姐云清说了。
说完之后,胞姐云清也似乎为她喜悦,还趁着喜欢之情,提议一起煮茶夜谈,好等第二天父亲回来共享喜事。
那天晚上,月色极美,优秀出众的胞姐云清就坐在对面,长发如云,面容清丽,她向来极会打扮自己,半挽云发,优雅地露出修长的脖胫与丰满的额头。
这时云淡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姐姐是一模一样的长相,若是她也像姐姐这样每日精致地收拾自己,也定是这番好看,至少不会拙劣丑陋,这样她站在脸如皓月的公子身边,也不致于太过笨拙。
“这方子是爹起的,我曾喝过多次,很有宁神静气之效,妹妹鲜少下山来,多喝点。”云清温柔至极地打断了云淡的随想,为她斟了一杯宋神茶,淡绿的茶水旋冲着淡散的茶叶,好看极了。
云淡受宠若惊,从小到大,她从未见姐姐这样关心过自己,起身接道:“怎敢劳烦姐姐……”
“别这么说——”云清拍了拍云火的手,突然细心地皱了皱眉。
云淡飞快地缩回了手,她知道姐姐略懂些医术,平时也会把脉诊病,不知刚才这样一摸,会不会摸出些端倪来?
一想至此,脸上已是红霞映照。
云清深吸了口气,继续笑着坐了下来,再给她添了点茶:“说也奇怪,妹妹长居山腰,次次总是清减,怎么这次一见,竟是丰腴了——”
云淡脸色尴尬,吱唔不语。
“妹妹,我们云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爹爹从小却总是将礼仪廉耻看得极重,我在家中自是有爹爹管教,妹妹孤居在外,外面世道险恶,可别被那些登徒浪子骗了贞节,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云清柔中带厉,微笑的眉压下了眼中冰冷的刀,“若是那样,爹爹会有多么不高兴呀。”
云清总是事事为爹着想。
“我——我怎敢,自然都会与爹爹姐姐商量……”云淡无地自容道。
“那公子姓什名谁?家在何处?家中以何居事?有无兄弟姐妹?可曾有妻迎妾?这些妹妹你可都知道么?”云清淡淡问道。
云淡突然觉得绕不过弯来,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混沌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都要与那公子私订终身了么,怎么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那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迎娶你?——他,又会不会再回来呢?”云清盯着她,眉间咄咄逼人。
“不,不会的——他说了,等一切都定下来了,他会让我知道一切的……”云淡极力解释,但头越来越晕。
云清站了起来,俯身冷冷盯着她,同情道:“真是个傻妹妹,人心险恶,戏水鸳鸯,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相信了别人,将自己给了别人,沾污了云家的清白——你放心吧,有姐姐在,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姐姐,我好晕,我的头……”
“宁神茶很有效的,你好好睡吧。”云清奇怪地笑了。
“恩……”云淡眼前越来越黑,再也撑不住片刻的光明。
她不知道她自己睡了多久,做了很多复杂又累的梦,等她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这云清,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她做了什么,云淡怎么了?
我很紧张,很害怕,韩三笑扭头看我,又绕过两人拍我的背,道:“故事,故事而已。”
我咬着唇,不是,这不是故事,这是云娘的一生,那云清也在我梦中出现过,我知道她是个很恐怖的人,她一定害惨了一直比自己差的妹妹。
云娘深吸了口气,因为,故事开始不受控制地变了:
【云淡她不知道自己在那杯宁神茶之后昏睡了多久,昏睡中又发生了什么巨变,只是她醒来,一切都太过残忍,也太过荒唐。
她被无情地囚禁了。】
我张大了嘴,心里像落了无数的细石子,五脏六腑都在下坠,果然,云淡被害了。
云娘此时的表情也变了,从温温淡笑,变成了苦中撑笑: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困了她九十多个日夜的山洞,无论白天黑夜,几乎都是冰冷黑暗,风雨声透过岩石的间缝鬼魅一样地呜咽着,白天会有微弱的光线挤过缝线投进来,按照投进光线的明暗与光亮的时辰,她推算出山洞是向西的,只有西斜夕照,才有那片刻的光线穿进来——
她奢侈地用手接着光线,光线流失在她的指缝,无情又冰冷。
山洞上爬满了潮湿纤细的蔓类,有时候被光线曲照开来,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小妖精。
洞壁上全是又湿又滑的青苔,也亏了这些湿润植物,云淡侥幸不会缺水,她不知道自己嘶声喊救命喊了多久,喊到口干舌燥,再无半点力气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