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衍继续平缓地叙述道:“后来,你爹与我娘做出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决定,这个主意是你爹出的,我娘说需要时间考虑。她知道我的情况,怕将来会令你负累。但是这个决定比我所能想像的任何一个结果都好,你爹也根本毫不在意这些。本来一切都很好,娘说只要我安心养病,我长大了就会健康……但是,我突然发现我娘开始变了,她变得令我害怕,令我毛骨悚然。”
我的手开始发抖,我害怕回忆那个恐怖的云娘。
“她像中了邪术一样,突然浓妆艳服,满口凶残之语。以前她锄地时就连一条土虫都不忍心铲死,但是她却可以活生生捏死那么多只鸟,只为了挤一碗鲜热的鸟血来做些邪恶的诅咒……”
原来她不只一次那样做过,将布偶扔在鲜血之中烹煮,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上官衍半眯着眼睛,那残酷的景像又在他脑海里回放:“她真的变得很恐怖,很残忍,毫无好生之念,但是一转身,她又像没事人一样,温声细语地跟我说话……她一时是人,温柔和善,一时是魔,邪念不断,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做的事情越来越恐怖,连她自己都开始查觉到不对劲,但她却只字不提,也不肯让我多问,总是在事发后一脸惊恐地清理那些她自己创造出来的惨像,然后躲在房中哭泣…”
看来不只是我梦里,现实中上官衍一定经历了更多邪恶云娘创造的惊悚事件。
“她说,她病了……”我小声道……
“一开始她并没有变得那么频繁,至少你们来的时候她是正常的,可是慢慢的,她的另一面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她会毫不留情地伤害你威胁你——”
“所以你才总是赶我走?”
上官衍眼眶湿润地盯着我,我亦双眼发热。
我们好像穿过这么多年未曾相识的时光,回到了十六年前曾相互依靠过的瞬间,但是当时那个最应该保护我们的人,却给了我们人生最大的恐惧与阴影。
我想起来了——
那个夜晚——
我手中握着陶片——
我要保护博哥哥——
我极为惊恐地将手中的陶片对准她的胸口扎去,我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鲜血自陶片流到我手上,云兰一声闷哼——
我吓得魂飞魄散,看到云娘惊讶又悲惨地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我大声哭着。
“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忘记了,不要再提起了好吗?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我们拉勾?”云兰撑着身子伸我向手,要跟我做约定。
我颤抖着与她拉了个勾。
云博咬牙道:“你快滚,不准你再来这里!”
我满心委屈:“博哥哥,对不起,我……”
“快滚!”向来软弱沉默的他大声吼了句,我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只是为了保护他,要医好云姨的病而已,他居然这样凶我?!我哭着跑了出去。
刚出了院子,我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我转身看着烛光摇拽中在风中忽闪的屋子,一直流泪,也一直擦泪。
“爹,我好怕呀。”我颤抖着哭泣道,前面是逃离的路,后面是我害怕的深渊,爹爹怎么还不来,还不来接我呢?
晚风虽大,却仍旧带着晚夏的热气,但我浑身都在发抖。
然后我咬了咬牙,回身跑向小屋。
小厅中只剩了云博,他低声咳着,蹲身吃力地擦拭着地上的血渍。
云娘呢?我透过窗户四下找着,小厅没有看到云娘的踪迹。
“娘……娘……”云博吃力地吃道。
云兰越箍越紧,像是要将云博瘦弱的身子都抱折在了怀里,然后她突然用力地推开云博,云博像风筝一样被抛到了屋角,他得重地倒在了地上,后背着地扬起尘埃,嘴角已经流出了乌血。
我的博哥哥……我捂着嘴哭,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云姨还是没有醒,还是这个又坏又讨厌的云兰!
“小杂碎,你是不是想我这么矫情恶心地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很开心,以为我还会对你有怜惜之情?做梦吧,”她得意洋洋,像是很满意自己骗过了云博,粗鲁地从椅上站了起来,扬得药材落了一地,走到云博边上踢了踢他的身子,俯身盯着他的脸道,“可惜啊可惜,你那没用的娘可能再也醒不来了,我做你的娘也不错,至少我不会让你像个废人拖累地活着,不如,我给你个解脱,让你早死早超生,怎么样?”
云博绝望地看着她,眼角已渗出了眼泪:“娘……”
云兰盯着他的脸,突然皱了皱眉,用力拉起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低声道:“不可能——不会的,绝对不会——这个贱人——不可能的——”
“娘……”云博无力地咳了一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云兰用力拉过云博,剜骨般的眼神在云博脸上游走着,十指尖利疯狂地在他脸上乱揉着,抹得云博嘴角的乌血染得满脸都是。
然后,她像是疯了一般十指爬上他的脖子,凶狠地加紧力道要将他掐死!
那可是她爱之如命的孩子啊!
云博却没有半点挣扎,像是随时接受她的任何决定一样,他释然地看着她的双眼,伸手吃力地摸了摸她皱紧的眉头,哑声道:“谢谢娘这么多年的养育,博儿来生再报达,娘就自由地活着吧……”
“博哥哥!博哥哥!”我大哭着冲了进去,一把推倒了他们,拉着云博道,“别伤害博哥哥,他是你亲生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