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惹怒了宋令箭,在院中整整等了她一整天她都没有回来,韩三笑晚上也没有来吃饭,可能是怕我要求他帮我向宋令箭求情所以不敢露面吧。
打心底里的,韩三笑也是怕宋令箭的。
今天喝了夏夏煎的药的缘故,浑身很乏,夕食一过我就上床休息了,靠在床上顺手翻了翻郑府的绣样,突然想起郑小姐那温和如水的眼神,像一只困倦在金笼中的病雀,还有她默念着的那首关于蝴蝶的小诗,怎么念来着:何处轻黄双小蝶……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半个梦,半个美梦。
我梦到了爹爹,我很久都没这么清晰地梦到他了。
爹仍旧那样英武高大,穿着黑色的差服,头发一丝不苟在梳在脑后,看起来很年轻,也很阳光。他像往常那样,远远地披着斜阳余辉从巷子里走来,彩霞披在他肩膀上,像条红色的大衣氅子。
他一进巷子就叫我的名字:“飞儿,爹爹回来了。 ”
我像小时候那样,跑出去迎接他,可惜我已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要他抱我,而是挽着他的手开心道:“爹回来拉,累不累?”
“不累。爹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情?”
爹走进水房,将差牌解下放在架上,擦着脸道:“镇上那个卖豆腐的洪婶,飞儿知道不?”
我想了想,说:“知道呀,今天还在巷子里遇上了,说要离开这里去享福了呢。”
爹笑了,笑起来脸上一个大酒窝,热毛巾在他脸上散出温热的烟雾:“你信她?!她呀,是个大骗子。”
我奇怪了:“洪婶是个骗子?为什么这么说?”
爹犹豫了一会儿,说:“世间险恶,我不愿飞儿听到太多丑陋的事情。总之,为人行事不可有害人之 心,但定要有防人之智。”
我愈发觉得奇怪了:“爹在说什么呢,洪婶就算是个骗子,她也没有害过我呀,而且每次去买豆腐她都会给我挑最嫩最滑的,就算是骗子,也是个好骗子,是不是?”
爹认真地看着我,眼神温柔极了,轻声道:“那是因为我家飞儿心地善良,让人不忍加害。飞儿,你要记住,仁者无敌,才是最大的修为。”
我笑着说:“咱们哪只是小老百姓,什么修为不修为的,我呀,大字都不识一个。况且这本来就是爹爹打小教我的呀,与人为善,从来比与人处恶好呀。”
爹摸了摸我的头,忧伤地说:“真乖。可惜爹都没能好好在飞儿身边,多教点飞儿做人的道理,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摇头道:“没有啊,爹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还有娘。”
爹垂下眼,睫毛覆盖眼神,显得那样悲伤,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爹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娘,爹对不起你。”
爹抚在我脸上的手冰冷,冰得我寒毛直立。
“爹,你说什么对不起呀,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世上最好的爹。”
爹叹了口气:“哎……”
哎……
一声叹息,如此沉重,落在我心底尽是冰凉,我一下惊醒了!
我摸了摸脸,一边是热的,另一边却是温的,温的这一边,就是梦里爹摸的那一侧。
我摸着脸呆住了,这个梦,让我感觉很不祥,是不是爹出事了?!
爹你在哪里?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帮你?!
这时外面突然“绑”的一声,好像有人用力地叩了一下门,我惊坐了起来!
爹?!是不是爹回来了?
我披上衣服飞快过出去,拉开院门,门口没人,巷子里也空无一人。
谁在敲门?还是我有幻觉了?
我四下再张望了翻,看到脚边上放着一个竹篮子。
不是幻觉,刚才应该的确有人敲门,迅速将篮子放下就走了——大清早的,是谁将东西放在我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