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的一个小站,火车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在低矮的白色栏杆外面,一辆由两匹矮脚马拉着的四轮马车正等着我们。显然,我们的到来是此地的一桩大事,站长和搬运工都围过来帮着我们搬行李。
这是一个恬静、美好又淳朴的乡间小地方,但在车站的大门旁,我却吃惊地看到两个身穿暗色制服的军人模样的人站在那儿。他们倚着不长的来复枪站着,当我们经过之时,两眼狠狠地注视着我们。马车夫是个身材矮小、相貌冷酷倔强、性情乖僻粗野的家伙。他向亨利爵士行了个礼,几分钟后,马车带着我们在那宽阔的白色道路上飞奔而去。大道的两侧是错落有致、旋转而上的隆起草地。
在茂盛的繁枝绿叶的掩映下,古老的三角形房屋隐约可见。然而,就在这安静的、美好的乡村背后,在傍晚天空的映衬下,出现了那连绵不断的晦暗而阴郁的沼泽地的轮廓,上面还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几座崎岖蜿蜒的、险恶的小山。
马车转上了旁边的一条岔道,我们穿过了多少个世纪的车轮所留下的痕迹前进,曲折上行,道路两侧是长满着湿润青苔和鹿舌形的羊齿植物的高起土堤。
铜黄色的蕨草及杂色的荆棘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光。我们继续上行,经过了一座花岗石的窄桥,桥下湍急的溪流在灰色大石间激起了无数的泡沫与巨大的声响,马车沿着一条奔腾的激流蜿蜒穿过了一块长满浓密枞树和橡木的谷地。每一次转折处,亨利爵士都要发出一声惊叹,眼睛不住地向四周环顾着,提出了无数的问题。在他眼中,一切都是美丽的,但我感觉到,这逐渐没落的家族在这乡村里所留下的清晰痕迹有着凶险的意味。我们经过的地方,黄叶翩翩飘落,铺满了道路。在经过枯叶堆积的路面时,马车的车轮声也消失了。我认为,这就像大自然给巴斯克维尔家族继承人的一份略带忧愁的礼物。
“哎呀!”莫蒂默医生嚷叫起来,“这是什么?”
前面出现一片长满了石南一类长青灌木的陡峭坡地,在沼泽地边缘显得尤为突兀。在坡地顶端,清晰可见的是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就像装在底座上的骑士雕像一般,黝黑而严峻,他将步枪架在了前臂上,做出了预备射击的姿势,监视着我们所走的这条小路。
“珀金斯,这是怎么回事?”莫蒂默医生问道。
车夫在座位上朝我们扭过半个身子来说道:“先生,王子镇逃走了一个犯人,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了,狱卒们正严密监视着每条道路和每个车站,但至今也没发现他的行踪。附近的农户都感到很恐慌。”
“啊,我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有人去通风报信,就能得到五英镑的赏金。”
“没错,先生。可是要是为了拿那五英镑,而让那家伙割断喉管,那就太不值得了。要知道,那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罪犯,而是个亡命徒。”
“那么,他究竟是谁呀?”
“他叫塞尔丹,就是那个在诺丁山杀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