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麦克默多自从被捕和无罪释放以后,在他那一伙人中声名大噪。一个人在入会的当晚就犯了事,还在法官面前受审,在这个社团里是史无前例的。因此,他赢得了很高的声誉。除此之外,他还给同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性情高傲,绝不肯受人侮辱,即便对具有无上权威的帮主也绝不让步。还有,大家认为,在整个帮会里,没有一个人的头脑比他更机灵,他一眨眼工夫就能想出一条残忍的阴谋诡计,到了实施阴谋诡计时,也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能干。“他准是一个手脚利落的家伙。”那些老家伙们这样议论他,他们等待着时机,要让麦克默多大显身手。
麦金蒂手下已经有足够的役使爪牙,可他认为麦克默多是个最有才干的人,他觉得自己好像牵着一条凶残嗜血的猎犬,用一些劣种狗去做小事,但总有一天要放开这头猛兽去捕猎。少数会员,其中也有鲍德温,对这个外来人升迁很快深感不满,甚至怀恨在心,可他们却唯恐避之不及,因为麦克默多随时准备跟人决斗,就像开个玩笑一样随便。
不过,虽然麦克默多在他的党羽中赢得了荣誉,可他却失去了对他更重要的一方面,那就是艾蒂·沙夫特的父亲从此不再和他打交道,也不许他上门。艾蒂虽然深深爱着麦克默多,但她天性善良,心里很明白,如果跟一个暴徒结婚,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天夜里,艾蒂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早晨,她打定主意去看望麦克默多,觉得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她要尽最大努力挽救他,把他从恶势力的漩涡里救出来。因为麦克默多经常求她来自己家,她便向麦克默多家走来,径直奔向他的起居室。麦克默多正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面前放着一封信。这时,艾蒂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小姑娘的顽皮想法,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她轻轻把门推开,见麦克默多丝毫没有察觉,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艾蒂本想吓他一下,可她没料到自己也会受到惊吓。只见麦克默多像老虎般一跃而起,一个翻身扑向她,右手扼在她咽喉上。左手刹那间把那张信纸揉成一团,一时间怒目横眉站在那里。当他定睛一看,不由惊喜交加,马上收敛起那副凶相。艾蒂吓得连连退缩,她平静文雅的生活中还从未碰到过这种事呢。她从这个男人的表情上一眼就看出,他是因犯罪而惊恐。凭着女人的本能,她看出他绝不是因为吃了一惊才吓成这个样子。那是因为罪行,是因为罪行而感到的惊恐!
“杰克,你出什么事了?”艾蒂大声问,“为什么我能把你吓成这副模样?啊,杰克,假如你问心无愧,决不会这样看着我的!”
“不错,我正在想别的事情,你的脚步那么轻盈,简直像个仙女……”“不,不,决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杰克,”艾蒂心里突然产生了怀疑,“让我看看你写的那封信。/”
“啊,艾蒂,我不能给你看。”麦克默多说,“我曾发过誓,不给别人看这封信,这就像我不会背弃对你发过的誓言一样,我要对接受我誓言的人守信用。这是帮会里的事务,即使对你也要保密。你刚才把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吓坏了,以为是侦探伸过来的手呢,难道你连这个也不明白吗?”
艾蒂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
“坐到我身旁来吧。这是王后奇异的宝座,这是你可怜的情人能给你的最好贡献了。我想,将来总有一天他会让你得到幸福的。现在你精神平静一点了吗?”“杰克,我得知你是个罪犯,跟一群罪犯混在一起,还不知道哪天会听到法庭审理你的杀人案,我的精神哪会有片刻的平静呢?昨天,我们的一个房客说起你,说‘麦克默多这个死酷党人’。我心里就像扎了把刀子。”
“嗨,让他们去说好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他们说的是实话。”
“好啦,亲爱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我们不过是一些穷人,想要用我们的手段,争取自己的权利罢了。”
“别干了,杰克!为了我,为了上帝,别干了!我今天就是为了求你才来这里的。噢,杰克,看——我跪下来求求你!我跪在你面前恳求你别干了!”“当然,我的宝贝,你不知道你的要求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违背自己的誓言,背离自己的同伙。我怎么能不干呢?“如果你能明白我做的是什么事,你就绝不会这样求我了。再说,就是我想这样做,我又怎么能做到呢?你不想一下分会会让一个人带着所有秘密获得自由吗?”“我想过了,杰克,我已经全部计划好了。父亲存了一些钱,他已经厌倦了这里被这些人骚扰胁迫的生活,他随时愿意离开。我们可以飞往费城或纽约,就可以脱离这帮人了。”
麦克默多笑了。
“分会的手臂很长,你以为他们从这里就伸展不到费城或纽约?”
“那,要不然到西方去,或英国,或德国——我爸爸的故乡——任何地方,只要能离开恐惧山谷!”
麦克默多想到了莫里斯。
“啊,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这么称这山谷了,”他说,“这阴影似乎确实深深地笼罩着你们这些人。”
“它使我们无时无刻都感到威胁。”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绝对不能。不过,如果你让我用我自己的办法,我会尽量想法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这种事光明正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