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佩兰特问:“为什么还没有去休息?”
今天的月光格外明亮,不过始终无法与魔法星河的星光相比,但清冽的空气与隐藏在泥土中的生机仍然让德鲁伊心情愉快——一只肥墩墩的麝鼹正拱着爪子从他的手里取用捏碎的藤粉饼,“好啦,”德鲁伊说:“你该回去了,别让人类看到你。”在这种贫瘠的地方,就算是鼹鼠也可以算得上一道颇为可口的美食,更别说麝鼹有着一身细柔致密,有着金属光泽的被毛,因为薄而暖的关系,很多骑士与贵人也愿意用麝鼹的皮做斗篷和袍子——如果被农奴或是猎人看见,不但是它,就连它的孩子与妻子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什么好下场。
“我总觉得我们忘记了些什么。”异界的灵魂说。
“什么?”佩兰特回忆了一会,他觉得没什么遗漏的,巫妖的转化仪式没有完成,七天后回到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可悲的僵尸,他的信鹰应该已经到达了灰岭,然后会有其他精灵设法与最近的善神牧师联系,请他们去处理后续——他们总不见得在那里等上整整七个昼夜,就为了处理一具僵尸,他相信无论是泰尔、罗萨达甚至是苏纶的牧师,或是他们的信民,都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你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了吗?”德鲁伊问,毕竟他们是被突袭的,如果确实很重要,他可以召唤一只马鹿或是自己变身,带着施法者回去寻找。
异界的灵魂哑然无语,他伸出手来,在腰部的地方晃了晃。
佩兰特盯着他的手,眼神凝固了,而后他的神情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囧”的状态,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麦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为了这个,他们不得不延迟半天出发,第二天的早晨,德鲁伊稍微喝了点温水,就化作一只白头鹰腾空而起。在伯德温帮这儿的人劈好了半个院子的木柴后——他们就连斧子都没有,因为斧子也算是一笔财产,在冒险者到来之前很久,斧子就被充作越发高昂的税金收走了,他们只能用锋利一些的石块或是徒手拗折的方式来为自己预备冬天必须的燃料,在伯德温决定去砍下一棵树的时候,他们还惶恐地阻止了,因为树木也是领主的财产,他们只要有掉落下来的残枝败叶就行了——当然这完全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伯德温也曾经是个猎人,他知道要熬过一个如此漫长的冬天需要多少木柴才行,“我这里有一枚金币。”伯德温说:“如果有人要以这个罪名惩罚你们,你们就把它当做罚金交上去好了。”
不过他怀疑是否还会有人来追究这些农奴是否真的砍了一棵树,列夫与他的夫人都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了,前者已然化作虚无,而后者则在痛苦与懊悔中前往了哀悼荒原——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听见神祗的呼声,鉴于她已经堕落了,魔鬼会随着邪恶的气味而来,伯德温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在谎言中度过了一生的老妇人可能还没能留下一整个完全的足印,就会被拖入另一个可憎又绝望的领域——等到牧师清理了那儿,确定了列夫与其妻子的死亡,通报大公,还要等上七天或是更久,至于那个会来收回这片领地的人,无论是大公的儿子还是侄儿,他或许更愿意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等到冬天过去,而到了那时候,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积雪与时间湮没。
在田地里的麦子长成之前,他留下的这枚金币可以为这些可怜的人换取足够多的粮食和盐,让他们不至于在摆脱了一个灰袍领主后仍然不得不面对着饥饿与寒冷的威胁。
等到他们和农奴们一起,围着篝火暖暖和和地烤着番薯的时候(这些番薯还是精灵的馈赠),侏儒麦基悬挂在白头鹰的爪子下面晃晃悠悠,手脚僵硬的回来了。
他就像一袋子谷物,或是一只熟透了的浆果那样软绵无力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受一点伤,只是双眼发直,言行呆滞。
佩兰特回到原先的样子,将侏儒提起来,摆到篝火旁边,然后从巫妖的手里接过一杯滚热的蜜酒,塞进麦基的小手里。
大概等他们快要将番薯吃光了,侏儒才终于动了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诸神在上。”他用那种小小的,哀伤的声音说:“我以为我要在那个裂缝里待上好几年,”他看了看李奥娜给他递过来的那只番薯,放下杯子,接过来恶狠狠地咬上了一口:“你……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啜泣着说,同时奇迹般地一点也没妨碍到他喝蜜酒和吃番薯,“我……我被镶在一道缝隙里,是的……距离地面有几百尺,我……我根本没法儿动,也不敢……动……有虫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钻……钻进我的鼻子里,耳朵里,如果不是我闭上了眼睛,”他像是终于缓过来了一些,说话也变得流畅了:“它们可能就在我的眼睛里做窝了……”他抽抽噎噎地停顿了一会:“还有……那只该死的鸟,”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德鲁伊,明智地没有增添更多恶劣的形容词:“它喂我,喂我……”
“呃,也许是因为它觉得你饿了?”李奥娜有点不安地说,她也是忘记了侏儒麦基中的一个,想想他就这么在悬崖上吊挂了近一天一夜,她都要向他示以最深切的歉意了。
“但它喂我肠子,肠子,肠子!”侏儒尖叫起来:“羊的肠子,我看到它叼着一头小羊上去的!”
“那个,”德鲁伊说:“肠子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食物呢。”尤其是对于雕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