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他们咋不在自己的国家待着呢?”旺旺愤怒的语气里带着情绪的波动。
“是想扩大地盘吧!”陶振坤淡淡地回答时,口吻里包含着无奈与困惑。
从小到大,他涉足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只局限于方圆百里之内。他不知道自己的祖国面积有多大,就更难知道整个世界的容量了。对于外界的一些事情,不是道听途说就是从村民们那里传耳过舌的掏搜而来,但大多数则是从苗运昌嘴里得知的。有些时候,竟然会让他产生了坐井观天的一只癞蛤蟆的悲哀想法,数着天的过日子,在这虽说穷苦倒也安逸的小村庄里碌碌无为的终老一生。所以他很是羡慕苗运昌,认为他一定是走南闯北过的人,不然怎么会见多识广呢。正如苗运昌嘴里经常喊的那句话: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在这句话里,让他对外界有着无限的猜测遐想,甚至是憧憬希冀。
“日本鬼子长啥样?难道他们不是人吗?”
“当然是人了。”
“是人,我没见过长啥样,可听梦琪的奶奶说日本鬼子个子不高,上炕还得蹦着上呢!是真的吗?”
“那是她在糊弄小孩子玩呢!”陶振坤当然是见过鬼子的了,县城里多了,因为是日本人建立的满洲国,爱新觉罗溥仪只是个傀儡皇帝。
“要是那样的话,抓一个用绳子拴住当猴玩该有多好?”旺旺挤眉弄眼,很天真地说。
“他们的飞机大炮很厉害!”
“我也想去当兵,好打鬼子!啪啪啪——”旺旺用手指当枪瞄准远处的几棵树作目标,来回移动着。
“想当兵也得等你长大了之后再说,到那时也不知鬼子是不是被赶出中国了没有!”陶振坤喜欢和这个孩子说话,是因为孩子的心里世界充满了天真无邪,并且是纯洁无瑕的,没有大人的狡诈和愚弄。所以他愿意接近这个从小就在眼皮底下正在长大的孩子,也不愿去跟同龄人或长辈去掺和一些无聊的琐事。
一有机会,他愿带上旺旺到树上掏鸟蛋,下河捉鱼捞虾,上山去打猎!就是去打猎,也会挑那远离凶猛野兽出没的地方,因为他父亲的惨死,所以要让孩子远离危险。由于没有了父亲,旺旺很是被村里的小伙伴们所孤立,被冷落的他,在年幼的心灵里也会产生自卑感的,所以他的性格也有点儿孤僻,在这一点上跟他爹很是相似。他也颇有同感,大有同病相怜的感慨,这一大一小俩人形同忘年之交。而旺旺则常像跟屁虫一样在他身前转悠,充满着依恋感,如同是能够在他的身上找回那失去的父爱一样。
村子里也没有课堂,所有的文化知识都来自长辈肚子里的那点儿肤浅墨水,目不识丁的人居多!
陶振坤扭头望向离此不远的河边上一棵大柳树,那棵树显得粗壮苍老,一个成年人都搂抱不过来,可是那棵树却长得怪模怪样,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一半树身子已坏死了,没有树皮呈裸出骨骼骷髅形状,几枝粗大的干枯树杆像弯曲的牛犄角那样张牙舞爪,而活着的另一面却是枝繁叶茂,似有意不甘心地想仍有要和同伴们一争上下之势。那树身中间有一道裂缝,据说是很久以前是被雷劈的。在他的记忆之中,父亲曾多次站在树下抚摸难过过,因为年轻的奶奶是在地里干活时来了大雨,躲在树下背雨时被霹雳给击死的,跟在她身边的二姑也被雷击成了哑巴。树上有个乌鸦窝,这时正有两只乌鸦落在上面呱呱叫着。
就是现在,村子里也会有人砍了这树的木块拿回去,据说这是雷击木,有驱魔避邪的作用。
据别人说起,他爷爷陶愿景当年也是个出色的猎人,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就像没见过奶奶一样,因为奶奶死的更早,而爷爷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外出打工去了,一去已有二十年了,从此却没了音讯。他长大后曾询问过这事,可爹娘的回答都是轻描淡写的,要是不问他们就会绝口不提。在他看来,爹应该是个有孝心的人,这一点是可以从逢年过节他就提前几日到祖宗坟前烧纸来断定的,可不知为何却要回避着爷爷的往事,这是他所不解的,似乎是在有所隐瞒着什么。
“你们爷俩说得倒是很亲热嗬!”
陶振坤一回头,就见一手拿镰刀的年轻妇人笑容可掬地走来,在不远处放着一捆青草。看着这个仍然漂亮的女子,他的心竟会莫明其妙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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