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其盛说:“大哥说得是,总不能舍近求远,世道不好是问题,再有还隔山涉水的呢,能在本村找一个是再好不过了。”
骆芳说:“就是呀,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振宗他就是死活不开窍!咱们村跟他班大班大的差不多不是娶了媳妇就是订了婚了,这让做爹娘的怎么能不着急呢!要是他来,倒是希望你们能劝劝他。只有他娶妻生子了,或许才会安下心来。”
陶其盛说:“振宗是个好孩子,仁义也懂事,他要是来了我们尽量劝劝也就是了,至于听不听,那就在凭他自己了。你们也不要太为这事着急上火了,他的年纪并不算大,以才貌双全的他来说,想娶媳妇并非是啥难事。”
只有柳杏梅最是明白陶振宗为啥不肯找对象的原因,可她却又不能把这事挑明了说出口来。
陶其悦叹了口气说:“别人当着我的面也是对这小子赞不绝口,我认为那是抬举他。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做父母的都是这个样!他虽做了教书先生,但又不挣钱的,图意个啥,家里的活也很少插手,可碍于伍老太爷的情面我们又不好拒绝。你们说在咱们这巴掌大的地方,知识能当饭吃呀?简直是费力不讨好!”
陶其盛轻咳了两声说:“大哥,不是我这个做兄弟的说你,此言差矣。你们把我扶起来坐坐,这净躺着也累呀!”
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陶其盛从被窝里扶了起来,他的上身只穿了件背心,陶振坤给他披上了棉袄,把身子依靠在重叠一起的被子上。他面色呈现灰白,显得虚弱无力,时尔呲牙咧嘴一下,额头见汗。
陶其悦见他这样,就略显惊讶地问:“兄弟,看起来你很难受?”
陶其盛苦笑了下说:“人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受不了的罪!病摊在了身上,要强也没用了!”
骆芳就问:“你觉得痛吗?”
陶其盛说:“这种要命的病,哪儿有不痛的。”
骆芳又说:“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呀,这份罪可得咋捣炼!”
陶其盛说:“得病是不分好人坏人的,大概是我做下什么孽了,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吧!”
陶其悦说:“村里有谁不知道你是个好人,何来的孽嘛!”
陶振坤说:“我想给爹弄点儿大烟,听说那东西能止痛,可他说啥也不用!”
陶其盛说:“我这辈子自认是行得正走得端,光明正大,就是痛死也不会用那种害人的东西。”
女人泪窝子浅,骆芳有些泪光闪现地说:“你真刚强。”
“这病能摧垮我的身体,但却不能摧垮我的意志。”
陶其盛表现坚强地说,其实在他心里面似乎是愿意承受这种病痛的折磨,那是因为像是觉得对惨死在“地狱谷”的爹一种忏悔及惩罚,认为这是一种报应,天意使然。现如今,旧疾未去,又添新病,所谓的“胀**痧”,大概是对生理**和占有**的一种嘲讽吧!凡是命运所赐,谁又能拒绝呢?!他心情黯然,转头对陶其悦说:
“接你刚才的话,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见知识对人的重要性,谁不想识文断字,没有文化知识的人等于是两眼一摸黑,跟瞎子没啥区别。我们还不是多少认识一些字,才略知古今之事。孩子们也需要知识,有知识方能知晓世间一切,方能懂得仁义礼智信,知道该怎样做人。这里尽管是被日本人控制,谁知道将来会是啥样呢,我们这辈子是老死田园了,没啥出息,可对孩子们来讲是有未来和希望的,要是有一天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那时知识就有了用武之地,祖国需要知识来建设。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可能一辈又一辈都死守这里,有可能迁移到外面的世界去。”
柳杏柳对公公这番带有慷慨激昂的话而感动,公公的想法是具备高瞻远瞩的。
“是我一时想不开,还是兄弟有远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该为子孙后代着想的。”陶其悦有些心悦诚服地点着头。”
“大哥和嫂子都在,我有一事相求?”
“啥事?”
陶其盛轻咳了两声说:“要是我哪天走了,两个孩子毕竟不年轻,这支门过日子的事他们还有些不懂,烦劳你们多照应着些!”
陶其悦说:“兄弟,你说这话我不爱听,有些扯远了,说不定过了年到春暖花开时你这病就会完全康复了呢。再有就是,我们是一个姓氏,一笔写不出两个‘陶’字来的,还没出‘五服’呢,虽是两家也等同一家,和村里再近边的也没有第三家了,侄子侄媳有事,我们还能袖手旁观吗,这一点你尽管放宽心好了。有别人看笑话的,没有自己家看笑话的!”
骆芳插嘴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好好养病吧,就别费心劳神的了,啥也别多想。”
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