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梅看了眼妮婷放在炕上的那本书,原来是《封神演义》。她知道,这个千金小姐没上过私塾和学堂,伍家也一直没给众多儿孙请过教书先生,但在爷爷和爹娘的跟前也学了不少字的,因为也算得上是出身书香门第,并非只是在学堂学的那些,否则是看不了一部书的,就是看也只能是囫囵吞枣和走马观花。接着就弯腰探头去瞧那三个孩子,见她们并没有在睡觉,在不哭不闹中显得很安静乖顺。
柳杏梅问:“我可以抱一抱这三个可爱的小宝贝儿吗?”
“当然可以了。”艾菲苓笑盈盈地说。
柳杏梅就一一把那三个婴儿抱起亲昵地轻轻亲吻了下那粉嫩的小脸儿,又一一放下,都似冰雕雪筑一样,而且是都长得如同根一个人一样,难以分辨哪个是哪个,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见到别人的孩子也是十分的亲切,更何况这三个同胞孪生小姐妹真的讨人喜欢呢,抱在怀里真是有些爱不释手。
“她们长得就跟一个似的,能认出谁是老大老二老三来吗?”
艾菲苓说:“在一出生时都做了记号,不然现在早就给弄混了。”
“你真幸福。”
“杏梅,你别怪我多嘴,这次振坤回来,你也要抓紧怀孕,早早生一个的。他现在地位不同了,听说国民党当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女人只要是有了孩子或许才能把男人的心拴住。男人有几个是用情专一的,都爱拈花惹草,女人对他们来讲是越多越好!”
“对我来说,这谈何容易!”柳杏梅觉得自己有些愧做女人了。
妮婷是个闺阁姑娘,听到已婚女人说这生孩子的事自是有点儿抹不开,就要下地穿鞋要走。
“四妹,你干啥去?”
“你们说话,我——我在跟前也不方便,我——”
艾菲苓笑着把妮婷拦下说:“这是女人间的话,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还得看孩子呢。杏梅,我这四妹十七了,到了订亲的年纪,你要是有好的人选,就替她物色一个,给我这四妹做个红娘吧?”
妮婷忸怩道:“六嫂,你又拿我开玩笑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柳杏梅说:“俗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以四小姐的俊秀模样,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吗?若四小姐找婆家,媒人还不得把门槛儿踏破了!不是有那么一句吗,‘老鸹喜鹊傍旺枝’。我是没见过啥世面,目光短浅,整天就围着这巴掌大的村子转悠,别说是外面世界,就是眼前的人也认识不全的,谁家有未婚的好小伙儿都不知道,让我保媒这不是为难我吗?!以伍家的名望来讲,必会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能马上来轿上去的人家,让我保媒,我可是蒙着眼扑蚂蚱,总不能逮到一个算一个吧?成与不成姑且不说,那样也对不起四小姐的。”
她是个极其反感口是心非的人,所以婉言搪塞了,虽然看到了艾菲苓的诚意,也不愿应承此事。
艾菲苓笑道:“你就是会说,遮掩的风雨不透。登门保媒的人是不少,可我这妹子心高着呢,一般人是看不上眼的,再有长辈们也不希望她跟大姐一样嫁到远处去,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亲人远了倒叫人惦记着!所以呀,有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按照年纪说,倒也用不着发愁。这别人是不愁,就是不知四妹愁不愁了?”
“五嫂,你又在取笑人家了,讨厌!”在妮婷微黑的脸颊上也露出了羞涩来。
艾菲苓说:“谈婚论嫁是人之常情,你又有啥好害羞的呢?”
柳杏梅看得出来,这姑嫂间有着亲密情谊。从艾菲苓话里话外不难听得出伍家有意在本村里为妮婷择偶,历数村中未婚小伙子都是谈不上乘龙快婿,但陶振坤则是其中最佳人选无疑,便何况她在妮婷眉目传情中已经窥察出端倪了,只要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就会是有十成水到渠成的把握。而且这个充当媒妁之人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相信大概陶振宗是不会拒绝这种高攀的,只是——暗恋他的梅香还含冤九泉呢,大仇未报的她能做出对不起妹妹的事吗?以她现在的心情对红尘琐事再也不愿去牵扯了!梅香的死,成了她今生永远也抹不去的疤痕!
她说:“你们就别操这个心了,想必四小姐的心里已经是有人了。以四小姐的兰心慧质,肯定是宁攀高郎不攀高墙的。”
艾菲苓一怔,看看柳杏梅,又去看了下忸怩中的妮婷,就问:“四妹,说实话,是吗?”
“怎么可能,我平时连大门都不出的,能认识谁?”妮婷表情慌乱下,已经泄漏了心里的秘密。
“那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你别胡猜了!”
艾菲苓望着柳杏梅笑吟吟地说:“我和你有同感,那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柳杏梅则谦虚道:“伍家在村里亲戚多,都比我适合这个媒人的,我年轻没经验,又人微言轻的,自是比不得德高望众的人了,别好好的一桩婚事让我给搞砸锅了。等亲事成了,到那时我讨杯喜酒喝岂不是更好!”
艾菲苓就笑着嗔怪道:“你这张巧嘴就是会说,滴水不漏,可也真够滑头的了,三言两语就一推二六五,坐享其成。不过呢,确实有道理。”
对于伍家一般都是足不出户的女人来说,有关柳杏梅的几件轰轰烈烈事迹都是听丈夫说的,一是她肯慷慨变卖金簪子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