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的记忆在南宫傲的脑海里,清晰而尖锐地划过。没错,眼前这张脸,十几年来根本从未改变过,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骆毅看起来,除了银发之外,相貌和年纪竟与南宫傲无异。
南宫傲小时侯就不曾亲口叫过他“爹”,长大之后,更是叫不出来。他仰望着孽神,直到孽神也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让我进城,我要和你谈谈。”南宫傲平心静气地提出请求。
“没什么可谈,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你们现在收手,就此退兵,我尚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孽神用同样平静的语调淡漠地说着,只到最后两个字,迷/人的桃花眼眯起,闪射着犀利的冰箭。
“否则如何?”明知答案,心寒的南宫傲还是忍不住追问。
“哼,”孽神昂首,将目光眺向远处,“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子亲情!”
“南宫傲,别跟他废话,他已经死了,不过是一缕孽气所成,哪里是什么人?哪里是你的爹爹?咱们杀进城去!”
左枭急于见到媚儿,断然厉喝,同时身形已然飘闪,飞至城楼之上,御龙剑锋直指孽神。
孽神半个字都不想跟他废话,本是情敌,骤然相见,分外眼红,只刻只想立毙对方于指下。
方才,见到孽龙被灭,水镜因此迸碎,孽神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如今见到左枭本人,十多年前的恩怨历历在目,更是怒火冲天。他几乎赤红着眼,于指尖发出紫光,轰然袭向左枭。
那一团忧虐紫光,岂是凡人所能阻挡?
左枭只觉得自己强大的真力被这团紫光紧紧吸住,就连御龙剑也被陷在紫光之中。进,进不得;退,退不去。
正是心惶之际,紫光突然化为比闪电般强烈的光噬来,左枭眼前被那光芒一晃,视线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南宫傲已经挡在他面前,生生替他受了这一击。
“噗——”南宫傲喷出漫天血雨,刺红了魔姬的眼睛。
“君上——”魔姬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急匆匆杀出重围,奔向南宫傲,紧紧抱住他高大的身子,南宫傲面色苍白,完全失去知觉,任由自己躲在魔姬的怀里。
“君上,君上,你怎么了?”魔姬拍打着南宫傲的脸颊,“不!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傲儿——”孽神与左枭几乎异口同声,他们脱口而出魔君的真名,完全忘了魔姬也在场。
“傲儿?”魔姬一愣,“什么傲儿?”
她反身怒视着孽神,双眸发射着闪闪蓝光:“你说什么傲儿?你敢杀了君上,我魔教与你誓不两立!”
魔姬一甩水袖,寒冰魄接二连三向孽神发射,一枚一枚,倾尽全力。因为愤恨,那张美/艳的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孽神懒得与她周旋,随手大袖一甩,魔姬就飘飞了好几十丈出去,压倒了几个小魔。
孽神俯冲下来,如老鹰般擒住南宫傲,左枭出手阻挠,孽神不耐地低语:“想救他,就先退兵吧!”
左枭微微一愣,人已经从他手中脱走。
孽神裹挟着南宫傲再度飞上城池之后,转眼消失。消失之后,他那宽大的白色袍袖随意一甩,城下大军霎时如浪潮般退去。扑出来冲杀的孽灵瞬间消遁,估计是回到城里去了。
左枭待要追进去,那结界又已形成。这一切,孽神都完成于瞬息之间,左枭不禁瞠目,孽神的法力的确莫测高深。
想想南宫傲自身的武功本来就与自己不相伯仲,加上习练了魔君的玄天祭,尚且不是孽神的对手,更何况自己。
再者,南宫傲受了重伤,孽神言下之意似乎是打算为他疗伤,回头又看看伤亡惨重的大军,左枭只能恨恨地放弃逞匹夫之勇,下令先回营再说。
魔姬却不肯,蓝眸喷发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杀了孽神,救出君上。他落在孽神手里,叫我如何安心?不!不能退兵!不仅不能退兵,还要再加派……”
“加派再多也没有用!”左枭冷静道,“结界已经形成。我们就算派再多人马过来,也一样进不去!只可惜,好不容易杀了孽龙,却连唯一的通路也断了!”
“可是,他会杀了他的!”魔姬心急如焚。
“不会的!如果孽神要杀他,刚才就可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把他劫走!孽神恨的是我!他不会为了我跟魔界作对,给自己找麻烦!”
左枭已经在为刚才脱口而出‘傲儿’一事后悔不迭,自然不会再泄露南宫傲的身份,只能点到为止的劝说。
魔姬眸底刺眼的蓝光渐次收敛,冷静下来反思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是,你说得没错,要杀君上,刚才就可以动手。可是,我的心里就像打鼓似的,还是很不放心。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就算他改变主意。你我也是鞭长莫及。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魔君不是无能之辈,一旦苏醒,他知道该如何应对。何况,放忘了,他在里面,或许就能见到媚儿,也能见到小灵狐,也许会有办法的。你我静待些时日吧。”
左枭说到后面,竟有点感伤,呢喃在嘴里,冰眸微沉,转身就先行走向苍澜涧的方向。
这番劝,既是劝魔姬,又是劝自己。
他理解魔姬的心情,他何尝不心系媚儿。想到媚儿,他就心痛万分。不知道媚儿怎么样了?万一,万一那该死的骆毅碰了媚儿,该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是拼却这一条命,也一定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