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叫,垂死的悲鸣,冲天而起的黑色火焰将那繁华的城郭化为灰烬,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蕲州之乱那一年,他才三岁。
三岁之前他还是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慕容家嫡系长子长孙。
仆从如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磕碰了一下都会惊动到整个大院,让一众堂兄弟们都羡慕不已。
慕容家是几百年的世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家族,蕲州这一系以史书著称,声名显赫,出了很多大官,而当时朝廷已经腐败无比,他的曾祖父祖父都退隐回乡,避居于蕲州慕容家大院。
然后那一年,皇帝将一百八十名无暇秀女刮肉剔骨组美人枯骨阵,京城进了兽,天下大乱。
蕲州送进京的十名秀女皆为当地豪族之女,更有蕲州节度使的掌上明珠,消息传来后,蕲州当即便反了。
第一个造反的蕲州迎来了朝廷疯狂镇压。
半年战争,蕲州城成了一片焦土,攻进城的大将下令屠城。
号称和京城一样繁华的蕲州城尸横遍野,来不及逃走的几十万人被屠杀殆尽,和城外平原上战至最后一人的十万蕲州军队一起,被弃尸荒外。
沿着官道,每隔十米就竖了一根木桩,木桩上人的尸体被钉成了路标,指向了那已经成为鬼境的蕲州城。
而百年名门慕容家在蕲州的这支还有避居蕲州的嫡系都灭于这场战乱之中,只剩了两人。
一个是被炎凰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慕容卿,另外一人,则是他。
*
那一天,
母亲只来得及将他放在水桶里放下水井便被乱兵追逐而走,深井狭隘,一点光都不见,眼前一片黑暗,悲鸣声,惨叫声,兵戈相击的声音,烈火燃烧的声响,在那片狭隘的深井里被一点点的放大,他缩在那水桶之中惶惶不可终日,眼睛都不敢闭。
直到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火焰,然后,那清亮带了惊讶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呀,这里还有个小不点活着呢,小家伙,别怕,我就拉你上来。”
至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那团火。
许是在深井里呆久了,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成了银色,就算他后面灵力强大无人能敌,旁人也多是以惊惧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看关他屁事!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团火,那个会抱着他哄他入睡,那个教他使用灵力教他武功,那个不管是人形还是兽型都喜欢揉着他的头发欢快的叫着他……
我的小家伙……我可爱的小家伙……
那个人,那只兽。
前生今世,他在乎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
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慕容玉眼瞳深邃,紧紧的盯着怀中那面目和千年前完全不一样,那气息,那灵魂的锲合依然让他心悦不已的女人。
他跟着萧凌风跳进那个漩涡之后,刚刚赶上抱住已经昏厥过去的萧凌风,漩涡就化作了一道光流,光流尽头是一个黑色的大洞,他们被光流直接冲进那个大洞,随后又被卷入了激流般的气流之中,巨大的冲击让他也昏了过去。
昏迷中,他做了很多梦,那么悠远以前的记忆就那么直袭而来,和他走进那条甬道想起来的支离破碎的记忆不一样,那是完整的,连她转身之时衣角的涟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忆。
他想起了千年之前的事,想起了那探在水井口上笑意盈盈的脸,想起了她一手将他养大,想起了千年前,他得到消息就追了过去,却依然没能阻止落进道门陷阱的炎凰用尽所有灵力驱赶暗兽修补界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冲进了炎凰那烧尽一切的火焰中,那足以毁天灭地,炎凰爆发生命灵核引发的火焰里,和她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炎凰最后的净化之炎将北地的黑暗全部烧尽,她的灵力碎片成了界限的养分,群兽回归兽界,界限重新分开了两界。
但是她却消失在了那惊天烈焰中。
犹记得当时烈焰灼烧着身体,炎凰那巨大的兽体也在逐渐融化,她却低了头,一对如同红宝石一般晶莹透亮的眼瞳望着他,压抑着痛苦声音嘶哑的要他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姐姐,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也不会。”低头,带着虔诚轻轻的在萧凌风的脸颊上印上一吻,慕容玉轻声道。
然后抬头看向了四周。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巨大的气流里面满是暴虐之气,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在昏过去之前只以为他们会就此毁灭成为尘埃。
这是,出来了吗?
*
脚下并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好似漂浮在空中一般,一个透明的带着熟悉的火之灵力的薄膜将两人包裹在了里面,让他们能呼吸自如,而展目望去,四面一片漆黑,静寂。
没有一丝儿的生气。
手扬起,晶莹的冰滴从他手指间一颗颗的飘散出去,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亮起了一点点的微光。
冰滴逐渐飘散出去,那点点微光漂浮在空中,逐渐勾勒出一片空寂无边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空空如也。
*
这里绝对不是兽界,慕容玉不觉抱紧了萧凌风,脸色沉了下来。
他还记得炎凰说过的兽界,那是个比他们的世界要广阔不知道多少倍的世界,那里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组成的茂密森林,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蔚蓝海洋,有熊熊烈焰燃烧的赤壁之地,有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