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地上的雪还未来得及扫除,国公府开了一溜的门扉,灯笼沿着长廊点燃过去,在昏暗的天色里逐次亮起一抹温暖的亮色。
仆从们匆匆而有序的忙乱着,被从被窝里喊起来的国公爷带着徐姨娘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也匆匆往大门赶去。
路上新雪未扫,不多时就湿了徐氏的绣花鞋,徐氏低声问镇国公的声音里都带了点不耐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城门都没开嘛?”
镇国公瞪了她一眼,见她头发松乱睡眼朦胧带了别样风情,心又软了下来,扶着她手,柔声道:“母亲是长公主,她要进城,还有谁敢拦着?”口里这么说和,心里却也有不解,这个时候回来,就等于赶了夜路,母亲年纪已大,怎么会愿意吃这个苦头?
两人刚在大门口站下,就见从巷子那头来了一队车架,长公主仪仗在昏暗的凌晨天色里,也自有威仪。
八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在正门前停下,有仆从上前跪在了地上以膝盖作为踏板,先是下来了一个年方二八的丫鬟,转身扶着一个身着金红色大氅富贵逼人的老夫人下来,老夫人身后,又随后下来了一个带了帷帽身着深紫色大氅的女子。
絮花般的白雪飘满了天空,在微亮的天色里带了荧光一般,萧凌风手掌探出去接了雪花然后将手贴在了脸颊上,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小心被冻着了。”林朝将大氅给她披上,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怎么,雪还没看够?”
轻笑一声,萧凌风道:“不一样的,京城的雪很温柔,我那时实在想象不出,雪怎么会温柔,我们那的雪都是狂暴肆意可以摧毁一切,可是,这雪真温柔啊。”轻轻叹息在雪中润滑无声。
温柔嘛?林朝也探出手去,极点雪花落在了他手心里,被那温暖的气息一烤就融化开去,在他手心里留下一片凉意。
“这雪太小。”顾柏莲拢了半晌的雪也没拢出个雪球出来,对地上一丢,拍拍身上道:“只怕堆不了雪人。”
“是啊,打打雪仗还可以,哎呀,小莲儿,去买点酒来,下雪天,就是要围着火炉喝点小酒再烤上几盘肉!”一边说着,萧凌风口水都流了一滴下来,让顾柏莲无奈摇头,拿了件蓑衣便出了门。
“不公平!”林朝恼怒的嘟起了嘴,他们天天在家折腾各种吃食,就连他挨了板子躺床上那两天也没忘记到处找吃的,唯独他还要辛苦的去上工,刚休两个晚上,今天上的就是连班,只怕晚上都回不来。
回头看着林朝的样子噗嗤一笑,萧凌风道:“今儿不用去那么早吧?带上壶酒,天寒,别冻着自己了。”
搂住了萧凌风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肩头,看着那满天飞舞的雪花,林朝低声道:“我知晓,哎,也不知道这差事能不能推了?要不,我干脆辞了得了,咱们直接去江南。”
“你辞得了嘛?”萧凌风笑出了声。
“辞不了……”林朝的脸纠结成麻花般,拿了调令那天他就问过这事,但是回答是,如若没做满那三个月,根本别想辞官的事,做满了,按照云霏的话是,你都活着出来了,你还怕什么辞什么官啊。
“那齐王,就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我统共就去的那天见过一面,现在他还在那冰殿里修炼没有出来呢,只希望他最好直接修炼到我交班走人。”
冰殿?慕容玉还在用自己教他的法子修炼?如今初雪已下,他要进冰殿必然要tuō_guāng了进去,那么冰雪玉髓应该就不会随身携带。
“林朝,我想去冰殿偷一样东西。”
背后之人明显脚一打弯,然后又站直了身子抱紧了她,道:“好,你要偷什么?我去。”
“你拿不到的,”轻轻拍了下林朝的手,萧凌风眼神有些飘忽的道:“那东西,只能我去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告诉我,我去试下,我拿不到,你再去。”下巴在她的颈脖间擦了擦,林朝道。
“会死的,林朝,你若是去的话,会死的。”
耳边响起了轻笑,林朝低声笑道:“我要是死了,你就替我收尸,记得墓碑上写好,凌娘子之夫君,那我,死亦瞑目了。”
“林朝,”声音里带了一丝嘶哑,萧凌风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做这种承诺,不太好吧。”
“嗯,那你记得,墓碑上写好你的真名,真名的夫君就好,”轻轻亲了亲她的颈项,林朝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就好。”
噗嗤一笑,萧凌风道:“要是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或者是会让这个世界陷入地狱的灾星,或者是杀人无数的修罗?”
“你若是大恶人,那便让我做你的帮凶,你若是让这个世界陷入地狱,那便让我做那第一把燃烧的地狱火焰,你若要杀人无数,那便让我成为你的刀,”声音轻若飞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朝低声道:“不论你做什么,让林朝先上就好。”
萧凌风心里大震,心脏也噗通噗通的跳得紧张,随后又自嘲一笑,想起这种类似的话也有人说过,最后却……
厚着脸皮豁出一切说了那些话,林朝自己心脏也是砰砰而跳,然后问了声自己,这么说了可能做到?想起她那时候从山坡上直接滚落下去,想起出阵前她说不担心却仔细的一样样叮嘱,想起她在獊狼背上的狠戾,想起治疗他伤之时那不经意的温柔,林朝嘴角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