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太后暗自思量,她当然相信慕容琰不会捕风捉影。【..】
且娄妃出手阔绰,她与皇后早有怀疑,可妃子愿意从娘家拿出钱来补贴宫中用度,她这个做太后的还要挑剔,岂非枉做小人?但是今日裕王那一句“涿郡民生甚苦”,娄太守便难逃搜刮民财之嫌。
果真如此的话,裕王又为何要把朝政拿到后宫里来说?是想借自己之口敲打娄家么,还是因为事关娄家,要给皇上留几分颜面?
暂且不管裕王是何用意,穆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心中自是高兴。
娄氏蛊惑圣心,架空皇后,在后宫弄权,一直颇让她头疼。便是选秀也是饮鸩止渴、引狼驱虎,末了,还未必奏效。
可若是将裕王今日这一通质问扔到娄妃脸上,想来娄妃再张狂也得收敛三分!若是娄太守果真罔顾法纪,搜刮民脂民膏,做出什么贪墨民财的事情来,那么娄氏一族倒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拿定主意,慕容琰才刚离宫,穆太后便召了娄妃来永乐宫叙话。
一番质问下来,娄霖灵除了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居然照单全收。几句无力的辩白,也全不见平日里身为宠妃的骄纵。
愈发冷嘲热讽,穆太后积压多时的恶气,一朝宣泄。
只看娄霖灵如此气短,便知裕王的话戳了娄家痛处,哪里还怕她再去找惠帝哭诉?
实则,穆太后尚不知,娄霖灵早已心惊胆寒,几近崩溃。
今日一早,弟弟娄霖义就捎信入宫,说是窜天鼠在半道被人所救,却不知是何人。/
娄霖灵只当窜天鼠在东都尚有帮手,当即慌乱,一会儿埋怨弟弟没弄清楚就动手,一会儿又万幸五石散与千里醉并用,窜天鼠必死无疑。可是接下来的事该要如何善后,娄霖灵还真是脑中一片空白。
正待清理头绪,这厢,太后又要召见。到了永乐宫,她便挨了迎头一棒。
居然是裕王殿下亲自入宫问询!难道将窜天鼠救走的,竟是裕王府的人?
这可怎生好!娄霖灵心里当即乱了章法。听太后的口气,裕王殿下定然在怀疑娄家。他们惹到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位魔神阎君。须知整个大燕国,除了皇上,便是这位手握兵权的皇叔最是棘手。
自入宫以来,她都是顺风顺水,只待再诞下皇儿,便可与皇后分庭抗礼。
怎料近日会这样状况频出?娄霖灵心中恼恨,甚至想着,大不了事情败露后,拖了皇上下水。投鼠忌器,看裕王还能如何?
可转念一想,就知这是下下之策。裕王与皇上到底是一家人,不会让皇上没脸。事到临头,一定还是他们娄家人出来顶缸。
心中生出一缕绝望的恐惧,娄霖灵当即伏案修书,飞马报知千里之外的父亲。
晚间,慕容琰服了药,早早歇下。
陆昌在屏风外探了探头,便要缩身退出去。
“说。”帐里声音清朗,仿似等候已久。
陆昌忙立定脚跟,垂手禀道:“沈公公那里传信儿说,王爷走后,太后便召见了娄贵妃,该问的都问了。”
说罢,听帐中再无声音,陆昌才悄悄退下。
他已知道了前因后果,着实不料的是,王爷对秦家那位庶小姐,竟已用心至此!
如此一来,分明就是把对准秦家的矛头,都引到了裕王府。不日,消息就会传到惠帝耳朵里,这些年,王爷一直韬光养晦,避免与圣上冲突,今次,却是摆明了有随时向皇上施压的准备。
不知是喜是忧,陆昌踱步到了鸽棚,以密语给红蒹送去鸽信,犹是悬心不安。
秦府,晖露园里。
浅夕一夜噩梦连连,天刚蒙蒙亮,就再也睡不着,呆坐榻前,任由绿芜伺候梳洗,红蒹也笨手笨脚在一旁打下手。
大眼忽闪灵动,好容易寻了个机会,乘着绿芜不错眼,红蒹便悄悄在浅夕耳边道:王爷昨日入宫去见了太后。
浅夕抬头错愕,慕容琰去找太后做什么?敲打娄妃么……他不是不肯插手的。
看了红蒹美丽兴奋的脸庞,浅夕心中恍然。
慕容琰与父亲同袍之谊非一般人可比,听了她的话,怎会无动于衷,他冷颜以待,是在担心自己涉险吧!
说起来,倘若她真是秦浅夕,秦钦的案子查到这一步,她确实不该再涉身其中。事关皇上、外戚,已是君国大事,由老丞相出面权衡解决,方为上策。
但是,她是白宛!父仇滔天,从前她是不知,如今她知晓了,怎可能还置身事外?
正想着,外头彩薇慌张进来报信儿,说是洛氏见了红。
众人不敢耽搁,匆匆一齐去了闲听苑。
顾妈妈早已哭红了眼,洛氏又昏死过去。
一时,吴大夫来了,又是施针,又是烧艾,洛氏才微微掀了掀了眼皮儿。
收了针匣,吴大夫随秦修言去外间,一路只是摇头:“实在不料夫人爱子心切如此,那些汤药不能再用了。一则,夫人有身子,需得进补;二则,郁结在心,不得排解,只怕于胎儿也不利。”
秦修言遥遥望了内室,一阵失神。
那样芝兰玉树的长子化仙而去,难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幼子也要保不住?
内室里,似乎又传来呜呜悲泣。
吴大夫叹了气,自去开方子。
浅夕呆站在两室之间,恰时,秦阆急匆匆从外头进来,见了她便问:“娘怎么样?”
“不好。”浅夕直言。
秦阆看着浅夕眼下的乌青,知她昨夜必然难眠,顿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