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日,卢氏定要好生和丈夫掰扯一番,可是今天她没那个闲工夫。【..】
唤来宋钧的贴身小厮,卢氏脸色一寒:“让外头那些混账坯子全都滚出去,我与爷有话要说,若是让我知道有谁偷听,必割掉他两片耳朵,你算共犯!”
小厮骇得腿肚子一抖,飞也似的出去,一会儿就把人都撵了个干净,连自己也不敢馔罚抱手缩在小院儿门口的檐子下守着。
宋钧瞧这情形,也想起卢氏今日仿佛是进宫去了,便立时敛了怒色,拉她坐下细问。
卢氏等到丈夫,心就安稳不少,温言道:“你莫要急,宫里没事,帝姬也没事。看样子封妃是一定的,只怕尊贵还在三妃之上,住的就是从前娄贵妃的悦仙宫,收拾地有模有样的。我虽不懂,侯夫人必是懂的,听她说的那样子,帝姬就算不是贵妃,也离贵妃差不远儿了。”
宋钧听了嘿嘿一笑。
他与卢氏都是出身平平的人,差得就是根基、倚仗,如今宫里骤然多了个贵妃做依靠,他从此也不算是孤身拼杀了。想到这里,宋钧恨不得拉过卢氏亲两下,娶妻时,也没想过卢氏竟这般旺他。
卢氏却心里没底:“你先别高兴,帝姬虽待我依然极好,却给你出了个难题!”
“怎么说?”男人的想法跟女人不一样,宋钧听说是难题,不仅不皱眉头,反而兴奋地搓手。
“帝姬她,问你最近差事办得怎么样?又说……”卢氏咽了下口水,在丈夫催促的眼神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帝姬问你,平时筹粮之余能不能再多筹些杂粮,像豆子、甘薯,糜子、高粱什么的。”
“没问题啊!帝姬就说了这个?”
最近粮食越来越难收,宋钧不是没动过那些杂粮的心思,无奈朝廷的银子都要花到计划好的名目下头去,朝廷只肯收稻谷、麦子、粟米,他也没办法,不过既然帝姬这么说,他可以去朝堂上争取一下。
“也不是只有这个……”卢氏想到自己刚才在宫里,仿佛也是这么痛快答应浅夕的,当即话到嘴边有些张不开口。她怕丈夫骂她猪脑子,敢答应这么天大的事,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宋钧却被妻子吞吞吐吐搞得恼火,高声吼道:“是什么一次说完,没得这么掂待爷的!”
“帝姬让你半个月筹三百万石豆子、三百万石薯芋粉、三百万石高粱米,还有五百万石糜子,防南边逃荒的流民入京。”卢氏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就缩了肩。
书房里静悄悄的,窗外还清晰的传来一两声蛐蛐儿叫。
卢氏等了半晌不见丈夫开骂,悄悄抬头一看,宋钧正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空桌案,想得出神。
轻手轻脚的起身,卢氏点了灯,罩上纱罩子,朝丈夫手边儿推了推,凑上去低低问道:“爷,你说帝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上千万石的粮食啊,防灾民,用得了这么些么!”
宋钧不说话。
卢氏怕他是为难,忙又道:“再说这半个月,多紧啊,时间怎么够?”
“你把帝姬说过的话,原原本本都给我再说一遍。”宋钧终于抬了头。
卢氏哪里敢不依,当下便字字句句,连同浅夕的口气,都学给丈夫听了一遍。
听完,宋钧在窗边转了两圈,便拔腿往外走:“今晚我不回来了!”
卢氏一惊:“你这是往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连夜筹粮啊,让老刘给我备车。”宋钧将卢氏剩下的冷茶一口喝尽,就又要走。
卢氏硬是上去拉住他,心疼道:“你是铁打的啊,早上天没亮忙到这会子工夫,晚上你还连夜走!”
“没事儿,我在马车上睡!”
“事情这么要紧么?”
“西南有战事,你说紧不紧!”宋钧悄悄在卢氏耳边说了一句,就瞪眼唬她:“不许在外头胡说,丞相严令,造谣者杀无赦。”
卢氏吓呆了,下意识死死拽住丈夫的袖子,抖着嘴唇道:“不,不是说北边儿打仗么?怎么南边也……这,这可怎么办!”
“这么说,你这次筹的是军粮!!”
宋钧脱不得身,只得无奈道:“真是妇人之见,你几时见过军粮又是豆子都是甘薯的?那吃了能打仗么!”
“那,那收了做甚么?”
“我也不知道。”宋钧眼神凝重了几分。
现在只是各地受了灾,但是还远没有发展到路有饿殍、哀鸿遍野的地步,果真为了西南战事,紧急筹集几千万石粮草,朝廷不是挤不出来,他也不明白帝姬为什么要收这些杂粮……又或者他心底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答案,但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去触碰。
“那怎么办?”卢氏已经急了。
目光渐渐坚定,宋钧看着卢氏道:“我刚刚已经算过了,一千一百万石杂粮,应该是我半个月内,能在所有辖区里收到的最大数量了。帝姬绝不是信口开河!虽然咱们现在还没想明白,但是帝姬一定深思熟虑过!时间不等人,我且先去筹措,或许过几天,帝姬还会再找你。”
卢氏看着宋钧,不肯撒手:“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收粮要银子,朝廷不拨银,你能怎么办?咱们家也没那么多银子啊,不然,你去找找相爷。”
“能找相爷,帝姬用得着召你入宫么?!她明明是连侯夫人一同召见的,怎么偏只告诉你一个?”宋钧提醒卢氏:“这事谁也不能告诉!你放心,最近收粮难,上次拨的银子我还没使完呢,且先拿来做预付便是。至于